“表哥!”
闯过来的是吕佩珊,她还未看清屋内的情形,就被王副官推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少帅!你们继续!”王副官慌忙道歉,一边把卧房的门关上了。
“王副官你干什么?让我进去!”吕佩珊气得跺脚,嘴里大叫道,“表哥,我来看你了!听说你受了重伤……”
屋内,厉连城恋恋不舍地松开柒月,用手替她整理微乱的头发。
“厉少帅,你表妹来了,我该回去了。”
“不用。”他嗓音淡淡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督军府。”
柒月没有反驳他,她把地上的毛巾拾起来,扔进脸盆里,端着去了浴室。
“让她进来。”厉连城对门外的王副官道。
王副官这才打开房门,吕佩珊冲了进来,大步奔到床边。
厉连城坐在那张大床上,斜靠着床头,一双长腿慵懒地伸展。没有吕佩珊想象中的衣衫不整,面容憔悴,胡子拉碴,仍是一贯的矜贵雍容,丰神俊朗。
“表哥,那个刺客太可恨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督军府门口暗杀你!我下午听到消息,吓得差点昏过去了,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阿爸姆妈他们都很担心你……”
吕佩珊抹着眼泪,嗓音哽咽,心里却微微松了一口气。表哥看上去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外面的人传言中重伤不愈、昏迷不醒的模样。
“外祖母知道吗?”厉连城不紧不慢地道,从抽屉里取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王副官连忙上前点燃。
“祖母还不知道,阿爸要我们瞒着她。”吕佩珊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看他漂亮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漫不经心地吸了两口。
表哥人长得好看,连吸烟的样子,都透着一股潇洒恣意的风采,不愧是民国四大美男子……
“厉少帅,你刚刚动了手术,不能抽烟。”柒月从浴室出来,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开口阻止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吕佩珊一下从椅子里蹦起来。
她刚才闯进来时,只看到厉连城宽阔的后背,并没有瞧见被他压在身下,和他接吻的柒月。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柒月反问一句,眼睛仍盯着厉连城,以一个医生的立场和口吻道,“吸烟对你伤口愈合不好,有些事情还是要等到伤好之后才能做。”
有些事情……厉连城的喉结不由滚了滚。
自从和她有了亲密关系,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心浮气躁。
他轻咳一声,把才吸了两口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吕佩珊惊讶极了,一向冷傲孤高,不可一世的表哥,连外祖母的话都不太听,居然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
“王副官,快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吕佩珊以一副主人的态度,对王副官命令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督军府,万一她是别人派来的女奸细、特务间谍呢?”
王副官站在原地没有动。柒月用看白痴的眼神,睨了她一眼,也没搭理她。
吕佩珊脸色涨红,就要向柒月冲去。厉连城伸手一拦,厉声道:“别胡闹,齐玥是来照顾我的。”
“表哥,你吼我?”吕佩珊委屈得眼圈发红,“你真的看上这个女人了?”
厉连城放下右手,缓和了语气,说:“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表哥,”吕佩珊赖着不想走,“晚上我留下吧,我可以照顾你……”
“王副官,送她回吕公馆!”厉连城说,又安抚吕佩珊道,“你先回去。等我养好了伤,就去看外祖母和舅舅们。”
王副官把哭哭啼啼的吕佩珊带走了,柒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厉连城。
他用右手按了按太阳穴,解释道:“别误会,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
这时,女佣上来敲门,请他们下楼用晚餐。
吃过晚饭,柒月住在了主卧隔壁的次卧。次卧的床很软,躺在上面,像陷在柔软无比的云朵里。
看了一会儿医学书,不到十点就关灯睡觉了。她的睡眠一向很好,即使在陌生的地方也能很快入睡。
午夜两点的时候,外面走廊上的脚步声,把熟睡的柒月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侧耳倾听,是督军府的徐管家,在和两个女佣说话。
徐管家说:“少帅发烧了!浑身滚烫滚烫,也不叫人,半夜自己去一楼厨房喝水,把杯子打碎了。我听到声音,才知道少帅病了。”
那个叫宝琴的女佣问:“要不要打电话通知王副官?”
“王副官又不是医生,半夜叫他过来,也不管用。”徐管家说。
“住在隔壁的齐小姐不是军医吗?”另一个女佣墨玉着急地说,“快点把她叫醒,给少帅治病!”
徐管家小声地嘀咕:“少帅说不用吵醒齐小姐。他吃了几片阿司匹林,盖着被子躺一会儿,蒙头出一身汗就好了。”
“这怎么行?发高烧很可怕的,我两岁的小弟弟夜里发一场高烧,第二天人就没了。少帅不能这样拖下去!”墨玉说着,就来敲柒月的房门。一边敲,嘴里一边叫道:
“齐小姐,少帅发了高烧,你快醒醒……”
很快,主卧里传来了厉连城的声音:“徐管家,我没事,你们都回去睡觉。”
“少帅!”徐管家也不放心,还想再说两句,厉连城下命令道:“不就是发烧吗?何必咋咋呼呼的,把别人吵醒?赶紧去睡觉!”
徐管家无可奈何地摇头,少帅这是不肯叫醒齐小姐,怕惊扰了她睡觉。一向感情淡漠,高高在上的自家督军,居然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待众人都散去后,二楼渐渐安静下来。柒月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走廊里漆黑一片,主卧的门是虚掩的。她轻轻一推,房间的门就开了。
柒月摸索着,打开了卧房的灯。厉连城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绸质睡衣,半靠半卧地仰躺在床上。双颊如火,眼睛紧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室内灯光大亮,他也没有睁开眼睛。柒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皮肤滚烫,像是着了火似的。
柒月看到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玻璃杯,几颗阿司匹林药片。杯子里已经没有水。旁边还有一盒打开的香烟,烟灰缸里有三四个烟蒂。
他又抽烟了!受了枪伤,晚上不好好休息,抽烟还这么凶。现在发烧,八成是免疫力下降,伤口发炎了。
柒月拿起空的玻璃杯,去楼下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卧室时,厉连城已经坐起来了,两道黑黢黢的目光对着她。
灯光下,他看上去有几分狼狈。两缕漆黑的碎发垂在额前,颧骨发红。睡衣皱巴巴的,第一颗钮扣没有扣,领口敞开着,袒露出苍白的锁骨……
憔悴,虚弱,却又让人觉得性感,和白日一身笔挺军制服,衣冠楚楚的样子判若两人。
“还是吵醒你了。”厉连城说,呼吸声因为发烧,有些粗重,“你把杯子放在那儿,我等下喝,你去睡吧!”
柒月把那杯温水递给他,说:“我要看你把水喝了,再去睡觉。”
厉连城浑身无力,也感觉口渴。他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了,涓滴不剩。
柒月绷起了脸,指了指烟灰缸里的烟头,说:“厉少帅,我叮嘱过你,受伤了不能抽烟。香烟里的尼古丁,有刺激性,不利于伤口愈合。你怎么不听,还抽这么多烟?”
厉连城心虚,赶紧道歉:“麻药醒了以后,伤口很疼,翻来覆去睡不着,才抽了几根……我以后不会了。”
柒月不忍心再责怪他。她拿出水银体温计,量了下他的体温,居然烧到三十九度六。难怪他身上烫得吓人。
柒月赶紧给他检查肩膀的伤口,果然又红又肿,已经发炎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