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过柒柒一面之后,那道清艳袅娜的身影,总是出现在沉渊脑海里,徘徊不去。
难道他对这个龙族小公主,除了责任之外,还莫名生出了情愫?
天生地养,因身份地位高贵,自傲冷峻,打了三十万年光棍,从来不曾尝过情之滋味的帝君,有些茫然了。
柒柒对此毫不知情。她虽身在天庭,因为玉帝的默许,又挂着沉渊帝君未婚妻的名头,吃穿用度一如龙宫,倒也逍遥自在。
唯一被天庭的仙女们集体排斥,没有朋友,形单影只,那点子寂寞无聊,也被文渊阁里的书填得满满的。
哪知这日天降惊喜,凤凰一族的太子江御风到天庭来当差,受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所托,带了一大包礼物来看柒柒。
《山海经》云:“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凰。”凤凰一族乃百鸟之王,和龙族一样,有着崇高的地位。
凤族唯一的太子江御风,如今两万七千岁,年纪与柒柒差不多大,少时常随父母,到东海龙宫做客,有时候一住就是几百年,也算青梅竹马。
龙凤两族来往频繁,两个孩子又年纪相仿,如果不是柒柒被玉帝早早赐了婚,她和江御风极有可能联姻。
柒柒见到江御风,自己少时的玩伴加跟班,愉快地绽开笑容:“小凤凰,你来了?”
江御风看着她,嘴角上扬,也是笑吟吟的:“柒柒,你三哥知道我要上天庭,让我捎带了一些东西给你。”
那一大包东西,无非是一些吃食,糕饼茶点,还有夜明珠、水晶、翡翠等珠宝玉石。最让柒柒喜欢的是一套凡间的白瓷娃娃。
这不是敖丙所托,而是江御风自己有一回下凡,在民间市井买的小玩意。十二个小瓷娃娃,有仕女,有丫鬟,还有侍卫,虽穿戴不同,个个神态逼真,玲珑精巧。他觉得柒柒一定会喜欢。
柒柒果然爱不释手,稀罕得不得了。
“柒柒你看,这个穿红衣服,扎俩麻花辫的仕女,是不是很像你?”
江御风拿起一个小瓷娃娃,递到柒柒手里。
柒柒接过来,左看右看。瓷娃娃一身红衣,肌肤雪白,大眼高鼻,是有几分像她自己。
两人一块儿长大,江御风当然知道,柒柒穿衣服只穿大红色的,喜欢结两根长长的辫子,辫子上要装饰珍珠宝石金环,走到哪里,都能让人眼前一亮,鲜丽绝艳,是万物中最耀眼的存在。
没办法,龙族就爱这些亮闪闪,布灵布灵的东西。
他微笑地看着柒柒摆弄那套瓷娃娃,目光中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宠溺。
冰冷空旷的广寒宫,难得如此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这一幕通过灵镜,传到了明华宫,让沉渊帝君觉得分外刺眼。
这个江御风,他也有所耳闻。
现任凤王的独子,凤族唯一的继承人。出身尊贵,容貌俊美,一双吊梢凤眼,顾盼多情。
仙界凡间,多少女子挤破了脑袋,想要嫁进凤族,做他的太子妃。
灵镜里,柒柒一袭红衣,容色明艳,身姿婉妙;江御风一身紫袍,年少俊俏,倜傥风流。真真是郎才女貌,龙凤呈祥,天造地设的一对。
沉渊眼神冷冽,紧握双拳,感觉今日有些胸闷气短。
长随青鸾进来给主子倒水,看见茶盏里的茶水涓滴未动。沉渊端坐在书案前,只看着灵镜发呆。
帝君这几日像是中了邪,枉他活了三十万年,被个龙族小公主迷得神魂颠倒,
他和她,仅仅只有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说上呢。
不过,青鸾瞥一眼灵镜里的龙女。小小年纪,明艳袅娜,天生媚骨,有一种矛盾而特殊的气质,集无邪娇憨和高贵清冷于一身。
男人看一眼便要酥倒半边,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动人心弦,是千年的祸水,万年的妖姬。
三十万年的老处男,如何逃得过去?
青鸾给主子换了茶水。沉渊仍然不端茶盏,看那灵镜里,龙女与凤凰共处一室,和谐温馨,两小无猜。
他放在膝头的手越收越紧,青筋暴起。
青鸾也看到了灵镜里的景象。
但在他看来,两小只不顾男女大防,头挨头挤在一处,分明还是懵懂天真,情窦未开的孩子。
他忍不住劝道:“帝君不用担忧。小公主孤身在天庭,没有玩伴,见到相识多年的故交好友,自然开心。年岁尚小,还是孩子心性,并不谙男女之情。”
听到青鸾这话,沉渊没有开解,眉头微皱,连带看他这只鸟也不顺眼。
“你的禽兽同类,那只凤凰当的是什么差使?”他冷冷开口。
青鸾知道自己失言,惹了主子不快,忙道:“吴刚原本在南天门司职,因与姮娥相好,只顾着与她私会,疏于职守。玉帝陛下震怒,罚吴刚到广寒宫去砍伐月桂树。他不砍倒那棵月桂树,便不能重返南天门,亦不能与下凡历劫的姮娥相会。”
“那月桂是不死之树,随砍即合。百年过去,吴刚仍然没能砍倒它。”
“南天门一直无人值守,玉帝陛下便将凤族太子召进天庭,顶了吴刚原来的差事。他今日上任,自明日正式当差。”
沉渊半晌无言,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眼神深邃。
青鸾不敢再说话,乖乖退了下去。
江御风不知自己被帝君盯上了,抱着柒柒回赠他的一堆零食,欢欢喜喜离了广寒宫。
这样一个俊俏小郎君,性格又和善,非常招仙女们喜欢。隔三差五,都有仙女上门找他。
听说江御风和龙公主要好,为了跟凤族太子套近乎,仙女们不再抱团,对柒柒不理不睬,有时候也会找她玩耍。
柒柒心知肚明,那些仙女跟她交好,都是冲着江御风来的,于是取笑道:“小凤凰,你一双桃花眼,满脸桃花相,将来一定跟你父王一样,讨八九房妻妾。”
和柒柒相反,江御风没有哥哥,有七个姐姐,号称凤族“七仙女”。
凤王娶了一位王后,纳了八房妃妾,前面都是生的女儿,最后才生下一个嫡子。
不像东海龙王,只有柒柒母后一位正妻,没有纳妃妾,这在风流浪荡,后宫无数的龙族,绝无仅有。
柒柒的理想婚姻,便要如父王母后那样,一世一双人,情深意笃,一辈子恩爱。
尽管沉渊贵为仙界战神,勇猛无比,柒柒从父王口中听闻了许多关于他的丰功伟绩,但她内心总觉得,他们这是包办婚姻,而非两情相悦,又能有多少感情呢?
订婚两万多年,她还没有见过男方一面。过去,他公务繁忙,常年征战在外,如今回到天庭,从没有来看过她。
而她,却由于他的烂桃花,遭受了整个仙界仙女们的孤立和鄙夷,也未见他护着她几分。
她白白耽了沉渊帝君未婚妻的名分,所得的好处寥寥无几,反而带来了一系列麻烦。
如果他真心不喜她,大可以坦率地表明态度,两人一同面见玉帝,正式解除婚约。
她将两万年来所收的节礼如数退还,他不必再受这份婚约的束缚,另寻佳偶婚配,为何要如此拖延呢?
柒柒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很不满,只是表面上云淡风轻,装作若无其事而已。
江御风看穿了柒柒的心思,深知平静淡然表情下隐藏的孤寂和怏怏不乐。下值歇息时,他常常来找她玩,想各种法子逗她开心。
这日上午在文渊阁,他和柒柒躲在三楼书橱一角,玩起了小时候常玩的猜谜游戏。猜错了的人,要吃对方一个脑瓜崩。
柒柒:“江边一只鸟,大得不得了。打一字。”
江御风:“栖息在江边的鸟,是鹤吧?”
柒柒:“错了,是鸿字。”
江御风让柒柒弹了一下额头:“再来,再来!”
“先生儿子,打一猛兽。”
江御风挠了挠头:“先生儿子,是什么意思?我以后还想先生女儿呢,猜不出来。”
柒柒:“真笨!先生是师,儿子是子,加起来不就是狮(师)子吗?”
……
整整一个上午,江御风一直在输,竟然一次也没有猜对过。
柒柒看他满脑门大包,原本白皙帅气的额头,因为她的弹指神功而变得肿胀起来,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小凤凰,你这是变成傻鸟啦?哈哈哈……我以后可不叫你江御风了,就叫你二凤吧!”
江御风一脸无奈地摸着头,虽然有些疼,但看到柒柒开心的样子,心中却无比欢喜。
“好啊,只要柒柒喜欢,怎么叫都行。不过,下次可别再这么用力弹我的头了,真的很疼呢。”他故作可怜地说。
柒柒听到他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但很快又恢复了调皮的笑容。
“二凤,谁让你总是猜不对,玩游戏输了,就应当接受惩罚。”
江御风是故意输给柒柒的。他宠溺地看着对面的红衣少女,说出的话却颇不服气:“哼,这次算我技不如人,下次我一定会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