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玉大笑的同时,大山两侧的林子里突然冲出两队人马,看这声势,人数还不少。金正民听见动静后转头瞧了一眼,在瞧见这群人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先锋营!”
随后金正民对着柏玉咆哮:“这不可能,我明明派人搜查过这一带,为什么先锋营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你...是如何办到的?”
柏玉瞟了他一眼,用极其自信的语气问:“搜查?你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这七日里我每日都有安排人偷偷潜过来搜查,你不可能......”金正民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你早在七日前就埋伏好了?”
柏玉露出一个微笑:“不错,自上次沙陀儿战败后,我便猜到你可能不会再让手下一个一个来送死。”
“第一,这样做,你一定会提前失去对边军的控制权;第二,你没有这么多时间和我们耗下去,所以你一定会提前发起总攻;第三,想必你那两位兄弟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吧,你的压力大,很大!”
“我猜的对吗,大皇子殿下?我早在一个月前,就让先锋营分出一半的人埋伏在大山深处,你的人就算过来搜查,也不会深入,万一闹出什么动静,可就走不了!”
“不可能!那是一个月不是一天,没有补给,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在深山里活下来?”
“怎么不可能?”
“就算是从应天城押运过来,也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我的人潜伏进了烟州,不管是官道还是小路,都没有见过有人押运粮草,你是如何办到的?”金正民又一次拉住了柏玉的衣领。
柏玉知道自己不懂武功,反抗是徒劳的,也就任由他抓着,随后毫不在意地说:
“殿下,在您这样的人眼里,水路是不是只能用来游山玩水?如果往来烟州的商旅都是我们安排好的人,分批次从水路带着粮草进入烟州,你的人查不查得到呢?”
“你!”
不等金正民开口,柏玉又说:“你不是好奇先锋营是如何隐匿山林且存活了一个月的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告诉你,这两边的山林里有无数的坟墓,里面躺着的都是战死沙场的大祁将士们!”
“早在八年前,我就开始偷偷让人将这些坟墓下边拓,年复一年从未间断,如今这些坟墓下方四通八达,能容纳多少人,你猜猜看?”
“难道你派人过来搜查,还要顺带掘人家的坟不成?”
金正民被气得无话可说,柏玉却没有停下,他开口笑道:“既然大皇子殿下听说过先锋营,那您知不知道先锋营是做什么的?”
金正民一愣,他听韦明说过,镇东军先锋营极其擅长刺杀,总是在不经意间冒出来,将敌军将领围剿而死,随后迅速后撤。
此刻柏玉这一么说,他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回头一看,只见双方的所有人都已经厮杀在了一起,先锋营有了突破防线的趋势,一瞬间心都凉了半截。
金正民艰难地回过头,盯着柏玉道:“你的目标是我?可我死,你也活不了,值得吗?而且我未必会死。”
金正民刚说完,金德勋就出现了,默默地站在金正民的身旁,沉声道:“那群人过来,你活不了,我只能先保证你的安全。”
柏玉也不恼,反而大笑一声:“哈哈哈,如果我告诉你,我算到了金德勋的出现,你会怎么想?”
金德勋看着柏玉道:“不可能,据我所知,祁国东西南北四境中,根本没有三品,所以不可能有人能发现我的存在!即便是朝中另外两位侄儿,也不知道我还活着!”
柏玉摇了摇头,用食指指着太阳穴说:“我靠的不是上三品强者的打探,是用脑子猜的。我不认为就凭你皇子的身份,韦明会轻易地让出指挥权,一定有让韦明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兵败,韦明要么战死,要么担下一切罪责,反正结果都一样是死,他没理由这么做。所以除了你的身份外,一定还有一个在武道上让韦明畏惧的人,这人即使不是三品,也一定是四品以下无敌的存在。”
在金正民二人惊讶的目光中,柏玉继续开口说:“不巧的是,我们军中也有一个这样的四品强者,可为了保险起见,我默认来人是三品,就是杀人,先锋营的人也够你杀上一会儿!”
“而正面战场,我们多一个四品,你带来的三品只能选择保你,否则你被斩首,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你告诉我,我怎么输啊?哦,忘了告诉你,你先前看到的先锋营是我从骁骑营调过来的人假扮的!”
金德勋怒视着柏玉,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与此同时,黄富率领先锋营开始冲杀韩军的左右两侧,不断地有人倒地,且速度越来越快,直逼金正民等人。
金正民一拳打在柏玉的肚子上,疼的柏玉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随后金正民说:“即便你算无遗策又如何?只要大伯在这儿,先锋营来多少人都是送死,等杀光他们,一旦大伯投身正面战场,你一样会输!你给我跪着好好看着!”
话分两头,在金德勋刚一现身时,林渊便捕捉到了他的气息,他用尽全力冲到柏玉身前,却没想到自己连对方一招都没有接下来,而且对方看似随意的一击,却让林渊有种奇异的感觉,抓住那种感觉,林渊肯定,自己可以突破三品。
没能保住柏玉,林渊又无法在千军万马中寻到柏玉踪迹,他立即决定先帮罗星解决眼前的对手。
林渊从身边的士兵手里夺过一柄长戟,将头折断,一根简易的长棍入手,随后他直接找上了正在和罗星苦战的韦明。
只见林渊找准时机,精准的将手中的打在韦明的右腿关节,长棍应声而断,韦明吃痛,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转头看着林渊,林渊此刻戴着黑色面具,可韦明还是感觉的到,这人的实力不低,甚至有可能在自己之上,镇东军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号人物?
在罗星林渊二人的合击之下,韦明被打的节节败退,逐渐落于下风,一旁的刘辉和秃鹰两人手中的箭也快用完了,双方各剩下最后一支箭,两人的中间,是散落一地的断箭,先前的交手,没有分出胜负。
歩军营这边,周豪手拿流星锤,不断挥舞,被他扫到的人,没有一个能喘气的,他自己也摘下了面具,满脸的血污,身上更是数不清的伤口,至于对方的歩军将领,先前就已经被他杀了,与林渊切磋这么久,周豪实力大涨,以前的老对手已经不再是强劲的敌人了。
骁骑营,刘耀带着手下不断冲阵,神机营在后方远程协助,几个来回后,对方的重骑兵死伤无数,刘耀这边虽然折损不少将士,但相比韩军这边,是可以接受的。
战局开始扭转,韩军开始后退,在他们眼中,镇东军四大主营的配合和整体实力跟一年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曾经还能打的有来有回,现在他们只能被单方面屠杀。
先锋营众人成功地打开了突破口,再过一会儿,就会威胁到金正民这边,金正民倒是不慌,只要黄富敢来,金德勋就会将他们全部斩杀,随后进入主战场,胜利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金正民没想到的是,黄富带人成功杀出一条血路后,掉头朝着朝着韩军后方而去,金正民见状用右手将柏玉提了起来,左手把柏玉的脑袋按到自己面前:“你骗我?先锋营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
柏玉嘴角不断涌出鲜血,说话时还喷出不少血沫在金正民的脸上,毕竟金正民是武者,即便品级不高,那一拳也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他咳嗽几声,随后惨笑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吗,实话告诉你,从一开始,先锋营的目标就是你们的后方,我祁国大军这一年来实力大有精进,歩军营在正面,侧翼有骁骑营,后方有神机营掩护,三路都是优势,只要先锋营能断了你们的后路,四面合围,焉有不胜之理?”
金正民的脸色越发难看,柏玉的心机太过骇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一步,在金正民眼中,柏玉已经不能算人了,他就像一个神,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算计了所有人。
柏玉再次吐出一口血,随后告诉金正民:“殿下,我早就知道会被你抓过来,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你马上就会知道战场上哪种人最可怕,我告诉你记住了,不是武力值高的将领,也不是训练有素的兵,而是一群拥有着无尽怒火的屠夫。”
金正民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见了一声怒吼。
“狗贼,拿命来!”
原来黄富独自脱离了先锋营,偷偷摸到了附近,在看见柏玉受伤的一瞬间,脑子一热就冲了上来,金德勋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柏玉听到黄富的怒吼时,忍着腹部的剧痛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地作棋盘人作棋,何人敢下?以身入局添一子,算尽天下!舍我其谁?舍我其谁!”
话音刚落,柏玉从金正民手中挣脱开来,由于挣扎过头,他头上的发簪松动落在了他的脚边,随后他抽出金正民腰间的佩剑,横剑于身前,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那个动作。
这才是我落下的最后一子,这,才是我完整的布局!
“不!”
黄富亲眼看见了这一幕,在被金德勋击飞前,他撕心裂肺地喊出了这一句,主战场中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随后罗星、林渊以及整个镇东军的人都看见了那一幕。
只见柏玉披散着长发,鲜血将他的衣袍染红,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并不痛苦,柏玉本身长得很清秀,此刻的他,就像一朵毫不起眼小白花,被涂上了鲜红的染料,是那样的夺目,即便他不是真正的花,却也在此时绽放出属于他自己的色彩。
“军师!”
“军师!”
“先生!”
在柏玉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与他交好的人都咆哮出声,罗星、林渊等人更是目眦欲裂,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直冲天门,底下的士兵也在声声咆哮中被激起了战意,此刻镇东军的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
刘辉收回目光,搭起最后一支箭,射向秃鹰,秃鹰双目一凝,挽弓,搭箭一气呵成,低喝一声:“破天!”
一阵破空声响起,刘辉的箭矢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就这么断在了空中,而秃鹰的那支箭则射向了刘辉的胸膛,秃鹰本人露出了微笑,同样的,刘辉也露出了笑容,下一刻秃鹰就发觉了不对劲。
只见那支箭穿透胸口的一瞬间,刘辉用右手从背后握住箭头,直接将箭拔了出来,随后搭箭,拉了一个满弓,对准秃鹰大喝一声:“还我军师命来!穿云射日!”
一箭射出后,刘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秃鹰这边,在刘辉拔箭的那一瞬间他就慌了,他想逃,可逃得了嘛?刘辉射出的那支箭,就一个字,快!
这是刘辉的成名武技,论箭术,他不输任何人,秃鹰刚刚转身想走,就看见一枚箭头出现在了自己额头上方,紧接着两眼一黑,彻底没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骁骑营这边,刘耀像发了疯似的,一个人冲进敌军阵营,整个骁骑营见状也跟着他冲了进去,随后就是一声声凄惨的叫喊声。
周豪红着眼,嘴里一直在嚷嚷:“杀!杀!杀!”每喊一声,就会有一个人死在他的流星锤下。
林渊罗星两人二打一,本就占了上风,此刻更是暴怒而起,罗星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卯足了力气从侧方横着劈了过去,韦明只能以钢鞭格挡,只一瞬,韦明便飞了出去,林渊早就闪身到一边等着了,他用脚在地上一跺,随后右手成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韦明的后背上。
噗!
韦明仰天喷出一口血,林渊的拳头上传来巨大的劲力,直打得他肋骨尽断,气息紊乱,口鼻之中尽是殷红。
林渊打完迅速跟近,抓住韦明的腿,将他整个人抡起来从左至右,狠狠地砸在地上,韦明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手中的钢鞭也脱手而出,林渊又连着将韦明抡了数次,韦明被打的只剩一丝意识,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是飞身而至的罗星以及罗星的大刀。
罗星提着韦明的脑袋,一步一步的前进,林渊也在一边默默地跟着,后者身上全都是血,韦明吐出来的血大半都在林渊的铠甲上,韩军众人看见自家主将的头颅,顿时也没了再打下去的心思,纷纷开始后退。
此时的金正民还在发呆,他盯着柏玉的尸体一动不动。
他做了什么?自刎?他所说的怒火,就是用自己的死来激起镇东军的怒火?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待金正民回过神来,底下人已经开始后退了,金正民脑中不断重复一句话,完了,全完了!
柏玉,好一个算尽天下,好一个以身入局!
此时的先锋营还在冲杀,韩军越往后退死的越快,一时间进退两难,有人扔了兵器,跪在了地上,随即不少人纷纷效仿,到最后一大片一大片地人弃械投降。
金正民见状还在高处大喊:“不准退,不准降!”但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若不是韦明的命令,就凭他前些时日的做法,没弄死他就算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皇子又如何?
罗星、林渊、刘耀、周豪以及被金德勋打成重伤的黄富,这五个人走到金正民前方不远处站成一排,罗星开口道:“我不管你是谁,即便是韩王亲至,害了我家军师,也得用命来还!”
金德勋将金正民护在身后,面无表情地说:“此战你们已经赢了,何必苦苦相逼?今日有老夫在,你们伤不了他!”
罗星将韦明的头颅扔了过去,上前一步,将大刀用力地杵在地上,林渊几人也一步踏出,毫不畏惧!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