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山脉,距离许玄钧等人五里外的青松涧中。
瀑布飞洒,湍流争急。
噗嗤——!
那湍流中忽染上一片殷红,顺着水流被冲散开来,遁入远处……
一名身穿黑色僧袍的白发男子,合十的双手艰难分开,捂着胸口,痛苦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咳!”
以人化妖的佛宗妖僧九悲,感受着周遭传来的诡异气息,惊惧不已。
谁出的刀?
一片金灿灿的圣洁气,实则乃是魔道之法!
是那叫萧丛的?
还是那年长一些的紫衣?
亦或是……
妖僧九悲震惊无语,脑海中想着一个刚听见的名字。
许玄钧!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许师兄家门没落,香火凋零,一直以来,便只有年迈的他一人支撑。”
“他那纨绔小孙,这些年我们也到处打探过。”
“不学无术,凡根朽木……”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妖僧九悲已然从那一刀之中,感受到了心悸的气息。
对方修为不可能只是先天境界,恐怕连宗师五重都不止!
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一道清润声音,带着许些霸道之意。
“天悬崖上等我!”
不等九悲缓过神,这声音又道。
“你这妖僧,没第一时间对我身边之人出手,倒是信守承诺,我给你们个机会。”
“以二敌一。”
“别妄图逃遁,现在的你们,逃不掉的。”
声音戛然而止。
用的内功腹语,与九悲一样,没有浑厚的内功根本无法做到!
九悲猛地起身,环顾山涧半空,惊骇难言,“竟真的是他!”
……
九悲被许玄钧凭阴阳大悲赋内力,施以一刀击退之后。
那密林之中,便恢复一片寂静。
许玄钧看了一眼天色,长身而起,“翁头儿,起来了。”
翁长云一夜炼法,竟摸到了炼神入品的门道。
虽然距离一层远远不及,却是大有收获。
估计不久后,就能突破先天境六重!
“这剑道炼神之法果然精妙,大梁城想找出一本与之相媲美的,根本不可能。”
翁长云拱手谢着,“多谢许少!”
许玄钧点头摆手,示意不要客气。
转身看向洛水,“洛姑娘,找到了?”
洛水也点头,收拾好书本。
青葱纤细的手指指向正北方,“果真在天悬崖,到了那里,我有信心找到阵眼!”
翁长云看了一眼四周,惊问道:“许少,那妖僧怎的不见?”
许玄钧回答,“被我一刀击退了。”
“现在古阵位置确定了,与那人逃遁的方向不谋而合,该动手了。”
昨夜,他之所以没有轻易出手。
主要是担心被调虎离山。
若是与那藏头露尾的佛宗妖僧缠斗,另一个同行者保不齐会背后杀向翁长云二人。
许玄钧担心保不住他们。
“至于你们。”
许玄钧看向下方的林妙语。
此刻,萧丛再度昏迷,磕了药又燃烧气血催发剑阵,精力也有所耗尽。
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强了。
林妙语心惊胆战了一夜,到现在才恢复了一些,抬头看向许玄钧。
许玄钧提起布袋,眼神玩味,“这布袋装了你们这一路来斩获的所有宝物,里面有几件东西需要用他的本命精血才能打开。”
“再让他睡最后一个安稳的小觉。”
“醒了之后,天悬崖见。”
三人离开。
半炷香功夫,萧丛便悠悠醒转,脑海瞬间清明。
不着寸缕的他双眸阴沉地看着一地狼藉,包括那被戳出一个个带血孔洞的木头疙瘩……
“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丛还是那双野兽般暴虐无比的眼神。
林妙语啜泣着,面孔苍白,“是,是这样的萧师兄,昨夜……”
一番讲述。
换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终于!
“啊!!!!!!!!!”
萧丛发出了悲愤欲绝的怒啸。
眼中是一片彻人心扉的杀意!
“许玄钧!”
“我要你不得好死!!!”
……
天悬崖于大梁山脉腹地核心区域,是一片整齐平滑的圆崖。
除了此地平齐光洁,四周岩壁上却是刀削斧凿。
干涸斑驳的血迹,一条条七扭八歪狰狞地蔓延到不同位置。
整片地方,都散发着一股压抑肃杀的气氛。
这里是前朝山脉战场遗址。
古阵一角,从被掀翻了石皮的崖下漏出。
无数道符箓残片散落四处。
但连接的一道道气,互通有无,隐隐有规矩整齐,星罗棋布的走势。
是一座不可见的古阵。
但此时,崖坪之上,两道身影正彼此盘坐。
其中一人,赫然是从数里外遁回而来的九悲。
“如此狼狈?”
一名身穿锦衣宽袍,四肢粗壮,长满暗黄色鬃毛的男子,惊疑道。
炎玄历435年,武旗营将卫闫禄山,于漠北阻击妖魔的‘北行弑魔’一役中,生死未知,下落不明。
当年那一战,武旗营带队的总将卫,是年约五十岁左右的武道宗师,许苍决。
妖僧九悲放下遮住左脸的手,轻叹摇头,“是老侯爷的孙儿……”
九悲的半张容颜尽毁,一只眼瞳嗜血猩红,暗肉色软皮的狼面,可谓是半人半狼妖的化身。
闫禄山鼻孔发出野兽吼叫的哼哼声,滚圆的大肚子微微一颤,“怎会?!”
“我不知情。”
九悲叹息。
闫禄山张嘴,发出一声低沉愤怒的清啸,“为了当年的仇,我二人洗尽人躯,变得不人不妖。”
“这一切,就是为了修成功参,有朝一日能亲取许兄性命,堂堂正正对决!”
“可如今何以他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孙儿,也能一刀伤你?”
九悲鼓了鼓气,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头,“不知……”
“你知道些什么!”
闫禄山猛地起身,眸子也变得不似人般猩红起来。
九悲道,“天悬崖古阵,大梁郡内唯许兄一人知晓其存在,我二人以妖气催阵,他必然有所感应,但现在来的却是他平日最溺爱的孙儿。”
闫禄山怒道,“所以呢?做老子的不出来,让小的出来挡?”
“我二人仇恨全在许兄身上,不涉及他人。”
“纵然刚才在林中,我也是要杀一个该杀之人,可惜没有成功。”
九悲回应,暗暗一叹。
闫禄山气势一沉,身上野兽吼声越发刺耳,“我跟你不同,纵然是他孙儿,我也照杀不误!”
九悲压低眉宇,缓缓摇头,“闫兄,不可!”
闫禄山捏紧了拳头,“我意已决!”
就在此时,崖上一人,催掌运气。
雄厚的气团一掌被他拍来,脱离手掌,便飞驰向闫禄山和九悲二人。
“小心!”
闫禄山一把推开九悲,转头眼眸煞气冲天,盯着崖上那紫衣握着金刀的俊公子,咧嘴一笑,“许家小儿来了?”
许玄钧不答,眸光阴冷,掌中发力更盛!
“啊!”
闫禄山一吼,双臂肌肉一膨,鬃毛密集覆盖其上,宛若一双铁臂蕴含千钧巨力,交叉横于胸前,硬撼三分归元气!
砰——!下一刻,这有着一双野猪手臂的大胖子老儿,竟然使尽浑身力量,将三分归元气彻底震散。
“他叫许玄钧!”九悲仰面看去,就是此子。
许玄钧横站在崖壁上,对某个陡峭的悬畔地带上的翁长云和洛水淡淡一笑,“你们躲好,我在周围已经布了手段,没人能伤到你们。”
“切记别乱跑。”
翁长云心胆俱裂的样子,“许少,这俩可是货真价实的妖道宗师啊,你别去了!”
许玄钧摆手,“诶!什么妖道宗师?明明是两位叔爷!”
他对二者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二者来杀老爷子的真实原因,却是能猜出个大概。
武旗营,斩妖之役。
紫禁城宫内密谋。
将卫被遗弃,全部惨死。
老爷子死里逃生……
那一年,许玄钧出生。
许玄钧说完,纵身一跃,从数十丈高空砰然踏在地上,安然无恙!
闫禄山目光变得不可思议道,“小子,你也是武道宗师!”
“啊!”
咆哮声从另一侧传出。
几人转头看去,林妙语刚爬了上来,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一幕!
是那两尊妖魔!
而上空,一道身影也跟着现身!
萧丛飞身踏下,缓走两步,在地上借势消去震力,脸上蕴着一片杀意,只吐露了五个字,“许玄钧,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