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风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南宫宏并未因此而动怒,反而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屏障前停止了攻势,目光转向了那座乌木棺椁。
此时,棺椁上悬浮的天枢玄璧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翠绿色光芒,仿佛一道绿意盎然的帷幕,将周遭的空间都笼罩在了绿光之中。舟奕见此情景,眉头不禁紧锁,对林云轩提醒道:“林兄弟,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时间已经不多了。”
林云轩心知肚明,南宫宏正拖延时间等着棺内的秦王政彻底吸收天枢石的灵力。一旦这位千古一帝完全复苏,再加上南宫宏的实力,他们恐怕再也无力回天。
说罢,林云轩再次挥剑直指南宫宏,然而尚未接近,一股突如其来的强横气流便将他击退。舟奕终究是预估晚了一步,玄璧的灵力已然成功灌注进秦王政的骸骨中。
只见那金丝乌木棺椁猛然间从内部炸裂开来,木屑纷飞,而棺内之人缓缓站起,那森森白骨的右手在眼前轻轻摩挲,沉声道:“这是何地?孤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此语一出,不仅林云轩等人震惊不已,就连南宫宏也是满脸愕然。灵魂历经千年而不散,且能够保持自我意识,这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然而很快,南宫宏便镇定下来,一跃来到秦王政面前,跪地叩首:“禀陛下,这里正是您的王陵!至于您眼前的身体状况,不必担忧,臣下这就助您恢复如初。”
说罢,南宫宏从取过玄璧,递给了秦王政。就在玄璧触碰到白骨的瞬间,周围的一尊泥俑开始分解,化为细腻的粉尘,逐渐凝聚在秦王政的身上,最终形成一副与常人无异的躯体。
“还望陛下宽宥!眼下微臣只能暂时以此法为陛下重塑肉身,待回宫之后,必将竭尽全力再为陛下寻觅一具完美的躯体以承载您的无上神魂。”此时此刻,南宫宏的姿态卑微至极,完全不见先前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秦王政轻轻活动了一下五指,发现并无不适,便微微颔首,随后目光如炬,直视南宫宏,问道:“你是何人?”
“回禀陛下,微臣乃是南宫家的现任家主,法家弟子南宫宏。”
“法家弟子?”秦王政习惯性地轻抚着胡须,眉头紧锁,“孤似乎不曾听闻法家中有南宫一族,看来时光荏苒,世事变迁,已然非昔日之景。如今,统治九州执掌天下的是秦几世?”
面对秦王政的质询,南宫宏的头垂得更低,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启禀陛下……秦国已在秦二世时便已覆灭,现在九州之上,是由姬家的大周王朝所统治。”
听到秦国仅在二世时就已经灭亡的消息,秦王政的面容不禁浮现一抹怒意:“扶苏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让孤的大秦仅仅两世便烟消云散,枉费孤当年对他悉心栽培。”
“这……”南宫宏脸上掠过一丝迟疑,“回禀陛下,秦二世乃是公子胡亥,并非扶苏。”
“胡亥?他何德何能来承继孤的大统?当初明明……”话说到一半,秦王政突然顿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这些该死的奸佞,竟然篡改了孤的遗诏,孤定要将他们一一车裂,以泄心头之恨!”
只是一瞬之间,秦王政便收敛了怒气,恢复了常态,他缓缓开口道:“你说如今的天下又回到了姬家人的手中?”
“正是如此,陛下。”
秦王政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容,说道:“看来倒是孤小看了姬家。原本以为历经数世秦朝便可耗尽姬家的气运,未曾想却是毁在了自己的人手上。罢了,罢了。”
秦王政从破碎的棺椁中缓步而出,目光扫过大道两侧肃立的泥俑守卫,南宫宏则卑躬屈膝地随侍左右。二人最终停在了林云轩等四人面前。秦王政目光如炬,对着南宫宏问道:“这四位又是何人?”
“这四人乃是对陛下复苏心存不轨的逆贼,陛下稍安勿躁,微臣这就替您除去他们。”南宫宏说着就要动手,却被秦王政抬手制止。
秦王政以那双深邃而威严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南宫宏,说道:“朕倒想问问你,为何要唤醒朕?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作为曾经一统九州的帝王,秦王政深知天下没有白来的恩惠,对于眼前这位态度卑微的南宫宏自然多了几分戒备之心。
南宫宏收回了刀锋,再次跪伏在秦王政面前,沉声道:“微臣恳请陛下再次继承大统,恢复大秦盛世!”
秦王政并没有因此请求而动摇,反而继续追问:“如今是哪一年?”
“回陛下,眼下乃是周熙王二十七年,也就是秦历一千四百三十一年。”
“一千四百三十一年,孤已经逝去了这么久吗……”秦王政轻抚着那些与他一同埋葬的泥俑,似在触摸着岁月的痕迹,随即他转头紧盯着南宫宏,问道,“一千多年过去了,为何如今却想要让孤再度归来,重建大秦?”
面对秦王政的质问,南宫宏从容不迫地答道:“陛下或许并不知晓,姬家虽然延续了大周国千余年的统治,但却因为过分信任和倚重儒家之人,导致国力日渐衰落,内忧外患不断。如此下去,九州大地必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唯有陛下您重登帝位,才能拯救万民于水火,微臣也将不遗余力地成为您的助力!”
听完南宫宏的一席话,秦王政并未立即作出回应,反而将目光转向那四人,缓缓问道:“你们怎么看?”
原本一直戒备着南宫宏可能随时发动袭击的众人,未曾料到这位千古一帝竟会将问题抛向他们。一时间,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片刻之后,舟奕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摇头道:“恕在下不敢苟同他的观点。每个时代都有其特定的发展轨迹与出路,世间万物皆在不断演进之中,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永恒不变。更何况企图用千年前的制度来治理当下的世界,恐怕只会招致更大的混乱和灾祸。”
听闻舟奕的回答,跪伏在地的南宫宏不免神色一沉,如若不是秦王政已经苏醒,不好在没有得到允许前擅自动手,怕是这一刻自己已经斩下那黄口小儿的头颅。
这时,白风萤也接过了话茬:“虽然不太明白你们所说的秦国是什么……但我觉得那个老东西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您刚才说自己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人了,那按辈分我应该叫您一声曾曾曾曾曾……爷爷?我有一句话想对您说。”
南宫宏闻言,立刻回过头来,怒目圆睁,厉声呵斥:“放肆!”
然而,秦王政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孤可曾准你发言?”
南宫宏顿感如同一只在案板上被拿捏的老鼠,处处受制。但碍于秦王政的威严,只得强忍心中的怒火,再次低下头去,说道:“是微臣逾矩了,请陛下恕罪。”
“哼……”秦王政轻哼一声,目光重新凝聚在白风萤身上,“无妨,你说吧。”
面对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宫宏此刻卑躬屈膝的模样,白风萤的心情不由得轻松了几分,便是说道:“曾曾曾曾……算了!老爷爷,您可千万别相信这坏东西,他可不是真心实意想帮您,只是想借您的名号帮他壮大法家的势力而已!”
秦王政闻言,便是放声大笑:“孤久居高位,鲜少有人不对孤心怀畏惧或是谄媚讨好,你这小姑娘倒是头一个称孤为老爷爷的,不免让孤想起了扶苏家的那个小丫头。”
随后,他的目光如鹰隼般转向南宫宏:“孤岂会不明其心?在这帝位之上二十余载,孤阅人无数,只需一眼便能洞悉人心。即便是赵高,也是表面装得忠心耿耿,实则野心勃勃。若非他确实有些才能,孤早已将之贬黜甚至处以极刑。”
苏翎听到“赵高”之名,心中亦有所感,自是了解这一段历史的,便缓缓问道:“那您当时为何没有除掉此人呢?若非是他,或许秦朝末年就不会有那么多苦难了。”
秦王政闻言,眉头微蹙,继而深深叹息:“孤看透了赵高的为人,却误判了李斯。原本打算用李斯制约赵高,两人共同辅佐扶苏,但从你方才所言来看,最终还是让赵高一人得了势。”
紧接着,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南宫宏,缓缓说道:“这一次,孤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想把孤当作傀儡任意摆布,你还差得太远。”
听着耳边的话语,南宫宏如遭雷击,噌地站起身来,神情焦急万分:“陛下!切莫被这些宵小之辈的蛊惑之词蒙蔽了圣听,微臣所做一切,皆为大秦江山社稷着想!”
秦王政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缓缓说道:“大秦已是过往云烟,而孤,也早已不在人世。”
闻言,南宫宏的脸色越发阴沉,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失败了,这秦王政是铁了心不会和自己走一条道,便是也不再伪装,冷声说道:“既然陛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您便去死吧,臣会再找个合适的灵魂替您重铸大秦。”
话音未落,南宫宏拔出利刃,直刺秦王政的眉间。然而,那刀锋尚未触及到目标,就被猛然震开。眼望去,周围的泥俑竟全都活了过来,纷纷举起盾牌与长矛,在二人之间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秦王政轻哼一声,道:“当年孤就已经见识过那老家伙的手段,你这点雕虫小技与他相比,简直如同蚍蜉撼大树。”紧接着,他右手轻轻一挥,整个空间内的泥俑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全都苏醒过来。
霎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四周的景象宛如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泥俑士兵们举着长枪,战马扬蹄嘶吼,战鼓声震天响,整个空间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秦王政站立在中央,衣袂飘飘,气势凛然,仿佛再度成为那个号令天下、无人敢违的千古一帝。他环视四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对这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南宫宏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神色惊骇,哪怕是以他现在的修为去操纵玄璧,也不过是堪堪能同时驱使七八尊泥俑而已,但那秦王政却是一挥手便让所有泥俑都复苏过来。
此刻他深知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了,面对眼前千军万马的煞气,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之意,除非真能修到那仙人之境,否则面对如此数量的对手,即是再高的修为也是无济于事,这也是为何如今兵家依旧能够独步天下的原因。
而林云轩四人也是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不免后撤数步,注视着周围发生的一切。虽然他们对眼前这秦王政的真正实力并不了解,但眼前的场景足以说明一切。
在这仿若时空交错的战场上,秦王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孤的军队,永远忠于孤,任何企图操控孤的人,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战鼓声中,兵马俑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整齐划一地向前推进,每一步都踏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南宫宏在重重包围之下,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这密不透风的防线。他手中的两把横刀在与泥俑的武器交击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但即使是击碎一尊又会立刻迎上另一尊,无穷无尽。
随着战斗的进行,南宫宏渐渐体力不支,泥俑们的攻势却毫不减弱。他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浸透,脸上也满是疲惫与绝望。最终,这位垂暮之年的老人跌倒在地,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兵马俑,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陛下!”南宫宏大声呼喊着秦王政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哀求,“求您饶命!臣知错了,臣愿意放弃一切,只求您放过臣!”
秦王政站在高处,俯瞰着这一切,微微一挥手,周围的泥俑随即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孤早说过,你还差得太远。”秦王政淡淡地说道,“想要利用孤,却不知孤的手段。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南宫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秦王政面前,声音颤抖:“臣……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陛下网开一面。”
秦王政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孤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不过,念在你‘一番苦心’,孤可以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留在这里,永远守护着孤;要么……”
说到这里,秦王政顿了顿,目光转向了远方:“要么,孤送你去往黄泉路上,与那些真正的亡魂为伴。”
南宫宏听到这番话,浑身一颤,秦王政给的看似是选择,实际上这两条路都是死路。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不愿坐以待毙,决定趁着泥俑停下的间歇拼死一搏。脚尖一点,身形如箭一般朝着外面逃去,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秦王政站在高处,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微微摇头,仿佛是在惋惜一个愚蠢的决定。
轻轻一挥手,泥俑们再次行动起来。只见它们纷纷张弓搭箭,无数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完全覆盖了南宫宏的身影。箭雨落下,四面八方密集的箭矢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任凭南宫宏速度再快也无济于事,很快便被射中数箭。
随着一声声闷响,南宫宏倒在地上,身体被箭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更多的泥俑守卫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无数把长矛从空中刺下,刺入他的躯体。每一次刺击都伴随着南宫宏的哀嚎。后者在一阵阵剧痛中挣扎着,但无论怎样反抗,都无法摆脱这密密麻麻的长矛。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宫宏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他的身体停止了抽搐,生命之火也在这一刻熄灭。这位大周的一代枭雄,法家的代表人物,就这样在自己的算计之中陨落,他将与这些泥俑一起,永远守候在这个被遗忘的空间之中。
秦王政站在高处,俯瞰着这一切,目光冷漠而深邃,仿佛在审视着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