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遥乘坐前往静州的马车,路上与车夫交谈甚欢。
车夫名叫丁淳,而立之年,为人忠厚老实,是个老实人,对得起一个他名字中的“淳”字,是余仁民特地找来之人。
余仁民便是郑海口中的老余,亦是后者师兄,一身医术登峰造极!
余仁民如今已是耄耋高龄,所以朝廷没有将其列入邀请名单,而是其子余愈。
从丁淳口中得知,朝廷邀请的,最初并非余愈,而是余仁民之孙,余泽阳。
不过余泽阳当场拒绝邀请,反而把他父亲余愈推了上去,宣旨之人再三考虑,最终同意了。
郑天遥的好奇心油然而生,这余泽阳到底有什么能力,竟让大丰国君在邀请贤才的名单上,亲手写下了他的名字,而他甚至拒绝进京!
丁淳对余泽阳了解不多,对此也是奇怪。
从云水村去往静州需四五日时间,一开始丁淳怕郑天遥路上无聊,便主动开口道:“我叫丁淳,请问小公子姓甚名谁?”
郑天遥所乘马车,车厢前有一道帷幕,郑天遥脑袋探出帷幕,笑道:“姓郑名天遥,这一路上还要麻烦丁大哥。”
丁淳摆手道:“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等到了静州,可一定记得来找我喝酒啊。不过这一声‘丁大哥’倒是实在。”
郑天遥是初出茅庐,怕这一路上给丁淳添麻烦,便问道:“丁大哥,我自幼生长在云水村,今日还是第一次离开村子,这一路上可有什么需要注意?”
丁淳脱口而出,“最值得注意的当然是吃喝住行了,近年来我们大丰愈发强盛,开辟了不少官道,只要我们沿着官道走,吃喝住便不足为虑。再者就是不要在夜间赶路,防范贼人作祟。”
说罢,丁淳想起什么,将郑海给他的银两放进车厢里,说道:“这是郑大夫给我的银两,我受之有愧,你拿回去吧。”
郑天遥反推出去,说道:“丁大哥,你就收下吧,没什么受之有愧。”
丁淳见状,知道他要是拒绝,两人便会一直如此下去,索性收了银子,只要银子是花在郑天遥身上,那就没问题了。
说到钱财,丁淳从袖中拿出一片竹片,递给郑天遥,说道:“这是大丰最新发行的货币,叫彩竹,见过吗?”
郑天遥接过彩竹,好奇打量,只见彩竹做工精致,轻薄,长两寸,宽一寸,其上用朱红颜料印上“丰”字,似乎还夹杂一点金黄。
“彩竹?没见过,这竹子看起来就是做工精巧罢了,为何能够作为货币发行?”郑天遥不解问道。
谈到彩竹,丁淳当即大有兴致,细细向郑天遥介绍,“这可不是普通的竹子,每当春分之时,大丰皇家猎场中便会长处一种色泽光亮的竹子,皇帝陛下称之为‘泽竹’。泽竹能在一定程度上防火防水,更为神奇的是,在泽竹上印字,就算是水浇火烧,字迹也不会受丝毫影响,比起银票更加耐用。”
泽竹上手的手感确实不是一般的竹子能比的,听着丁淳的介绍,郑天遥也是来了兴趣,问道:“为何突然要发行彩竹?又为何称之为‘彩竹’?”
“发行彩竹,是因为多年来大丰与周边国家交往贸易良多,以及国内需求大,使得银两消耗巨大,大丰的银矿场产量不断下降,银两产量也随之下降,所以皇上打算发行一种新的货币以代替银两。彩竹的原料源源不断,可长久保存,便于携带,是不错的选择,于是决定发行彩竹试行。”
丁淳咽了下口水,润润喉咙,接着说道:“称其为‘彩竹’,是因为皇上将彩竹分为六种颜色,分别为红、橙、黄、绿、蓝、紫。”
彩竹六彩显然是根据彩虹颜色得来,亦是名字由来。
彩虹七彩,彩竹却只是六种,郑天遥不解问道:“为何彩竹只有六种颜色?”
“因为蓝与靛二者较为相像,所以就选其中较为容易获取的蓝色。另外,黄色是帝王之色,因此六种彩竹的价值顺序是红、橙、绿、蓝、紫、黄,分别对应白银一两、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五百两、一千两。”
听到各色彩竹的价值,尤其是后者,郑天遥很是惊讶。
丁淳似乎猜到了郑天遥的内心,笑着解释道:“彩竹的价值的由皇帝陛下钦定,只是在静州等地发行,对外贸易还是使用金银。”
郑天遥释然,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静州中还能继续使用银两吗?”
丁淳点头道:“彩竹如今只是试用阶段,所以银两也可使用,毕竟百姓们还是更习惯银两。之前朝廷忙着研究如何让彩竹变得更加坚固以防虫蛀,只是如今大盛虎视眈眈,只能搁置了。”
说到最后,丁淳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丁淳的兴致愈发低落,“本来我们大丰的国力与大盛旗鼓相当,甚至是略胜一筹。没想到这测灵大会将这个微妙的平衡打破了,七位仙人若是全部参战......唉!”
郑天遥安慰道:“丁大哥你别太担心了,说不定大盛那七位到时还不如大丰的四人呢。”
“希望吧。”丁淳仍是高兴不起来。
聊到烦心处,丁淳的话也就少了。
沿着官道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丁淳驾驶马车行入一个村庄,打算解决午餐问题。
村庄与云水村差不多大,人头数要更少,村口杂草横生,像是移植过来的。
郑天遥在进入炼气初期之后,五感提升了不少,在马车进入村口时,他发现看见他们的村民均是神情紧张,似乎很害怕,更有甚者紧握双拳,活动筋骨,面露凶光!
丁淳见状便停下马车,介绍他们来自何处,来此目的为何后,村民们才放松了些许,但还是警惕着两人。
一个面色不善的村民告诉他们,这个村里不允许马车行驶,所以丁淳将马车停在大门旁空阔的马厩中,弄来了一些粮草喂养马匹,随后寻找用餐之所。
一路上他们见到的房屋,大多是门窗紧闭,然而屋中,却有人在监视郑天遥和丁淳两人的行动。
郑天遥小声问道:“丁大哥,你去云水村的时候来过这里吗?”
丁淳摇头,“没有,你也觉得奇怪?”
郑天遥点头道:“我们是从官道进来的,村口却连个牌匾都没有。村民说村内不得驾驶马车,所以大门附近设有马厩,可其中一匹马也没有。我们不过两人,一个未及弱冠,一个而立青年,况且你我二人,一来没有魁梧身材,二来没有兵器傍身,可一路上遇见的村民却十分警惕我们,即便我们真的心存歹念,他们也不应如此忌惮我们才是。”
丁淳惊讶郑天遥从未有过远行,就懂得如此观察,“你说的没错,看来我们要小心点了,等会到了地方,别着急入口,先观察观察。”
很快,两人便到了地方,这是一家面馆,招牌只有“面馆”二字,门上的对联被撕扯一半,面馆内一位村民在吃面,时不时发出“咻”的声音,吃得很香。
见郑天遥丁淳二人进来,本懒洋洋躺坐在摇椅上的小儿忙吞吞起身,热情匮乏,站在柜台处询问:“二位要点什么?菜单桌上有。”
两人望向最近的桌子,果真有一本菜单,丁淳便拿起菜单与郑天遥一起翻看,最后要了两碗面,两碗清茶,一碟花生米。
“宋叔,干活了!两碗面。”小二喊了一声,随后去准备花生米和茶水。
一个中年人从面馆外走来,径直走向一个被帘幕遮掩的房间,应是厨房。
丁淳见帘幕上明晃晃的菜刀,咽了咽口水,生怕这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起身道:“这位宋叔,我可否观摩一下您的技艺?”
宋叔没有犹豫,当即点头。
见宋叔点头,丁淳凑近郑天遥耳边,低声道:“我看着宋叔,你盯着小二。”
郑天遥点头。
宋叔特地等待丁淳与郑天遥咬完耳朵,才与丁淳一同进入厨房。
小二准备茶水的整个过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郑天遥看得一清二楚。
很快,小二放下一碟花生米和两碗清茶便走开了,重新躺坐在摇椅上。
郑天遥眼睛盯着小二的同时,耳朵也没落下,通过他炼气初期的敏锐听觉,判断厨房中那位宋叔的行动。
丁淳两人进入厨房后,郑天遥很快便听见菜刀撞击砧板的声音、入水声、用瓢舀水声、瓢与碗的碰撞声,碗与木板的接触声、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音,接着便是走出厨房的脚步声。
在郑天遥听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多余的动作及时间,加上丁淳也在其中,即便那位宋叔想要下毒,那也是根本无从下手。
丁淳将阳春面端上桌,向郑天遥点头示意可以食用,郑天遥亦是点头。
吃完,两人不再停留,即刻出发。
“小二,结账。”丁淳叫道。
小二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两银子。”
要是在其他地方,两碗阳春面,一碟花生米和两碗水就要一两银子,那么丁淳定要好好跟他理论一番,他是遵纪守法的老实人,不是任人欺辱的软柿子!
然而这个村子处处写着诡异,他不想久留,只能给出这一两银子。
丁淳伸手入衣袖,摸着红色彩竹,便顺手拿了出来,问道:“这个可以吗?”
“一两银子,银子!”小二不满道。
显然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彩竹,于是丁淳收回彩竹,给出一两银子,急切想要离开。
可惜天公不作美,此时一场大雨突如其来,雷雨交加,狂风呼啸,肯定是无法赶路了!
门外黑云压城更压心!
看着外边的雨幕,丁淳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多待,主要还是怕郑天遥陷入危险,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也不至于如此急切想要离开了。
郑天遥想的却是与其截然相反,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定要留在此地,搞清楚这个村子的异常。
然而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奈盼着雨能早点停。
此时,宋叔也是一声轻叹,说道:“天意如此啊!”
雨声很嘈杂,雷声震耳欲聋,但郑天遥还是听见了暗藏在雨中的杀机,那是刀剑出鞘的尖锐声,就在雨幕之中,隐藏在暗处。
此时,丁淳突然毫无征兆倒下,郑天遥立即将其扶住。
郑天遥剑眉紧锁,十分不解,茶和面都在他们双双注视之下,他们到底是如何下毒的,莫非事先在碗筷上涂毒?
很快,郑天遥也是来了感觉,应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