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里,沈迹忽然发现少了个人。
她纳闷:【盛玺呢。】
闻言,时见枢和曲存瑶对视,二人的眼神逐渐飘出了门外,他们看起来有些无奈。
【他睡觉了,传承已经拿到手,但是很困的样子。】
沈迹觉得,有一点奇怪。怎么不等他们?
不过盛玺是迟到早退的惯犯,她拧着眉没说话。
清亮的夜风从尚未闭拢的窗户钻进来,烛光朦胧,掀起一阵阵潭水似的涟漪,又照亮了眼前人的脸。
顷刻,那对雪白的睫毛像蝴蝶似的乱晃。
没有让他们等多久,黎极星很快睁开眼。
纤直的十指揉乱了蓬松的头发,少年还算平稳的表情变得烦躁与焦虑。
“怎么?”
和同期们的目光对接时,黎极星的眼睛里尚且藏着几分迷蒙,他的声音隔着一层雾:“我做了个寓意不好的梦。”
头很重。
最后是强大的自制力让他从这份沉重中清醒过来。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粉紫色的霞光,细细勾勒出浮云的形状,柔软、洁白。
沈迹看一眼他恹恹的脸,接受传承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少女脱口而出:“看你表情不太好,早点睡吧?”
“不,没那个必要。”黎极星断然拒绝,他抿着唇,“我要全部都说吗?”
“最好不要。”沈迹想了想,很认真的说:“秘密就是秘密,连我们都不能知道,你看烈雀宗的信息就藏得很好,至少在正式赛的第一场开始以前,我们不能暴露。”
“…而且,你的传承我大概也能猜出来?”她眯起眼睛,星宿给予他的秘术,多半和言灵有关。
黎极星点头,平静的说:“我也可以猜到你的,太具体就不行。”
平淡的言语之下,隐有暗流涌动。
另外两人一脸的听不懂,曲曲挠头,“诶?怎么猜?”
“等你们俩能进入书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沈迹神秘的眨了眨眼。
曲存瑶:“……”
在时见枢谴责的注视中,沈迹简短的结束了话题,“大家都很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我们就先走了?”
“好。”
一直忙着比赛,不止是沈迹,其他人的修为都好久没有增进了。
说罢,她站起来活动了下腕骨,回头,“曲曲,走。”
“哎,来了。”
外面的空气很粘稠,沉闷的天光微黯,曲存瑶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狭小的藏书阁内,氧气的流通性变得很慢,呼吸急促时,甚至会觉得滞闷。
黎极星没有动作。
时见枢也没有反应。
一盏昏黄的灯火摇曳不灭,于两位少年之间起伏跌宕,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黎极星盯了他许久,忽然抬起头,缓声道:“压力不要太大。”
余烬映进少年灰色的瞳孔。
于是时见枢显而易见的愣了,藏在袖子里的手缩了缩,随后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这是一句意料之外的关心,黎极星可不像是随便关注别人的类型,他总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越认识得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越来越沉默,存在感低得令人发指。
难道他表现得很明显?
这不应该……
少年的表情难看得皱成一团,
没有得到回应是很正常的事情。
黎极星挽了挽袖子,身形一动,却听见时见枢说话了。
“你要离开了吗?”
因为过于紧张,时见枢忍不住磨了磨牙,尖锐的虎牙穿透嘴角内侧的腮肉,果然尝到了铁锈味。
像自虐似的,这是一个坏习惯。
“嗯。”他的唇角勾起,那张常年冰冻的脸宛如冰雪消融,竟然显出了柔和之色。
不可置信!
时见枢怀疑自己的眼睛瞎了,要么黎极星就是被夺舍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问,“你今天好奇怪,到底看到了什么?”
“过去,或者是未来的片段。”
黎极星轻飘飘地说,完全不顾同期的震惊。
“!”
少年摸了摸耳朵,他失了从前的稳重,“什么,真的假的!能不能透露一点?”
无论对方如何恳求,黎极星心如磐石,“不可以,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眼见那抹纯白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时见枢叹气。
“灵修果然神秘…”
不过,如果是有关未来和过去,刚才黎极星的表情怎么会那么难受。
不…也不是难受,他甚至笑了。
那是不是证明未来的摇光会很好?
思前想后,最后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时见枢俯身,吹灭了灯火。
那股热潮朝着他的脸扑过来,红翡如玉。
直到余光完全消失,少年才慢吞吞地离开了藏书阁。
走到一半,他猛然惊觉,“为什么不等我,沈迹就算了…”
黎极星和他的房间均是第一层,他们顺路的啊。
算了,这群同期个个有秘密,谁都得罪不起。
这么想着,时见枢释然了。
*
黎极星没有骗时见枢,他留下来,就是为了说那么一句话而已。
而现在,黎极星觉得自己可以割舍掉一些无用的东西了。
那节冷白精巧的骨节拆开黑色的包裹,火光亮起又消失。
盯着其中物什,少年冰雕般的脸上明明灭灭。
这就是盛玺一直很好奇的东西,他本来打算烧掉,但又觉得麻烦。
既然是无用的东西,少年沉吟片刻,把它塞进了储物囊偏僻的角落,谁都没有看见。
也许…“遗忘是最好的告别。”
忽地,窗外树影婆娑,墙角发出细碎的动静。
黎极星抬眸,厉声道:“谁?”
没有任何回音。
他猛地推开窗户,视线探出,唯有一树繁花随风轻舞,绿油油的树叶铺满草坪。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反应过来,自己估计是被人盯上了,就是不知道那人看到了多少。
黎极星的脸色冷沉,指尖捻起窗台的新泥,他很认真的思考,要杀人灭口吗。
“算了。”
此时此刻,与黎极星仅隔着一墙的距离,偷窥者的心脏突突跳。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被抓个现成了!
“哈,终于给我抓到把柄了,我就知道,最安静最没存在感的人往往憋了个大的!”
少年迫不及待的掏出留影石,“让我看看,刚刚拍到啥了。”
然而,他高兴的表情很快凝固,就像在土豆里吃到姜丝那么难看。
“我靠……有病吗。”
谢源非常确定,没有正常人会随身携带一副人类的头骨。
应该说是,没有人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