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君锦织被暗算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但未得到合适的处理。
夜间视线不好且人多眼杂,仅凭巡逻队一时很难找出凶手,此事只能明日再议。
主角都已走远,留下来的人自觉没看头,众人选择心满意足的散场。
戏也看得差不多了,迟莲曲起手肘,用力地怼了谢源的脊背,“你干的?”
“嗷!”少年吃痛的怪叫了声,“什么叫我干的,我用牌,不用刀!”
“而且他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受人记恨也很正常。”见迟莲仍旧怀疑,谢源努了努嘴,“我只是加把火,没想让他死。”
“…”迟莲没说好,也没指责他,若她是天生冷心冷肺,可能还要暗自窃喜。
谁叫虎啸宗与烈雀宗从来都是水火不容,只是她的心底,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少女握了握拳,竭力控制自己的异样,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
不多时,虎啸宗的弟子全部离开了此地。
沈迹张开手掌,透过指缝观察雷劫后的天空,颜色纯净澄澈,空气清新,可视度也很高。
顷刻,那双纯黑的瞳孔深处掀起涟漪无数,电光火石般,脑海深层的某些信息忽然苏醒。
今晚夜色如水,月色惨白地爬上她的手指,更显凄清。
被月光这么一照,沈迹像是从梦中惊醒,她仓促的回眸,“我们去藏书阁。”
盛玺等人都没离场,见她如此,彼此对视一眼,心知沈迹有话要说。
尽管不能称之为绝对,藏书阁仍是整个银月城最安全的地方。
“光是今日便连着出了两起暗杀事件,银月城主不想好解释说辞,恐难下台。”
时见枢边说边皱眉,满面的费解与茫然。
曲存瑶照例设了隔音阵,几人占好位,便随意的在长桌坐下。
油灯点燃,映出少年人晶亮的眸子。
“先前暗杀长青宗的弟子,恐吓曲存瑶,如今又对君锦织下手,那些人到底想干嘛?”
“简单。”盛玺听出点苗头,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不就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的节奏?”
“难道又是黑月的邪修作祟?”曲存瑶随意揣测。
“不太可能。”时见枢反驳,“不是说抓你的人身上有鳞片?黑月没这种特征,应该是两波人,搞不好还有第三波。”
听完他一气呵成的分析,曲存瑶两眼一黑:“那也太难搞了。”
她忽然看向沈迹:“你怎么不说话?”
今天沈迹沉默得不像本人。
因为沈迹注意到方才的人群,没有银月双子的存在。思绪突然被打断,她猛地回神:“今天割伤你的人是城主的部下,想要君锦织命的人才是黑月邪修的组织。”
沈迹的语气太绝对了,绝对到黎极星都侧目看她。
盛玺咦了一声:“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沈迹拉起曲存瑶的手,“因为她的手指。”
灯光之下,她神情认真的指着那块小口给大家看。
黎极星只看一眼就得出结论了,“这个创口面积不对劲,匕首或飞镖随意一割都不止这么小,而且痕迹不深,用力程度很轻。”
“对啊!”曲存瑶清澈的瞳孔里满是震惊,“我怎么没反应过来?”
“对。”沈迹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往下说:“那名刺客的修为在我们之上,费尽周折却让你受了点皮外伤,未免太诡异。”
“你来得不是很快吗?”曲存瑶的意思是那家伙没来得及下手。
“我没到之前,他拥有很多直接杀了你的机会。”沈迹摇头,语气冷静的陈述,“当时你身边有很多小孩,他大可以随便选个人质,再威胁你一命换一命。”
“而以你的性格,绝对会同意。”说这话时,沈迹的眼神略带谴责。
曲存瑶:“……”她真没话说。
“总之,现场越混乱越好下手,这人不想打草惊蛇,那就是打算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听了一会儿,时见枢松开眉头,他理解沈迹的思路了,也成功接下她要讲的话,“这次他没打算要你的命或者人。”
要知道,以曲存瑶的体质,只要一滴血就足够拿去研究了。
“听闻这位城主是天生残疾,双腿不利于行。”盛玺手里捧了本古籍,幽幽地为他们补充信息。
“对对对。”沈迹像个讲师一样循循善诱,努力引导大家的思维迈入正轨。
“所以你们觉得,一个智商发达的天残能坐上城主之位,他的野心会有多大?”
盛玺率先抢答:“是人体改造?”
这次沈迹是真的要夸盛玺了。
她本来还觉得没人能理解这个概念,毕竟修真界只有杀杀杀,几乎全是献祭流,结果盛玺一下就想到了。
“不是,既然他能研发出机器人,为何不给自己安上一双残腿?”曲存瑶成功加入了讨论。
“他不可能没这个技术,只能说明他不满足现状,想要一双更好的腿。”
“刚好,曲家人沾了凤凰的血统,能做到涅盘重生,何愁换不来新腿?至于风声是如何走漏的…”
沈迹单手倚着墙壁,露出的小半张脸冷淡又清隽,“这个我不清楚。”
可她的眼神分明很清醒。
平时涉及到重要的事情,大家交流都是用脑内传音。
而曲家这百年来,只出了一个曲存瑶。
“如果你足够相信我们的话,也许要问问本家的人了。”盛玺开口说话时,声音总是极其清亮,又恍若夜风中盛开的冰薄荷。
曲存瑶感受了刺骨的极寒。
她咬住唇,盛玺果然是个阴谋论家,偏偏自己无力反驳。
因为她想了想,以自家人的性格,为了地位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还是太给他们好脸色了!”
曲存瑶气得大脑一阵阵的热血上涌,捏着灵玉的食指泛白,刚想质问,又猛地按灭了它。
对上几人沉默的视线,她晃了晃脑袋,努力的保持理智:“不行,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和城主彻底撕破脸,绝对不是好时机。
时见枢叹了口气,大概有些同情她的处境:“看看曲家最近的动静,就能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