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本起了疑心,一见顾佳雅从怀中掏出令牌,黄金镶边,中间还嵌着一颗罕见的蓝色宝石,立即“扑通”一声便跪在了顾佳雅脚边,嘴上喊着一声声顾佳雅听不懂的话。
顾佳雅吓了一跳,心想原来伽生的来头不小,将那掌柜的扶了起来,又指了指楼上的房间示意。
收拾好残局,已经是凌晨了,再有两个时辰天便会亮起来。阿南受了惊吓,被顾佳雅抱到另外一间房间哄了许久才肯睡去,伽生的眼睛中了绿根粉,但在紫铭的身上搜到了解药,顾佳雅想了想,还是将之前白药所说的关于绿根粉的解毒一事告诉了他。
“恩。”伽生淡淡应了一句,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换了一声黑色的衣裳,眼睛上蒙了一层黑色的纱布,十分适合他高冷的气质,仿佛事不关己。
顾佳雅想起之前紫铭与他打斗时说出来的那些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想象平时这样一个淡漠的人,会被激怒成那般失控的模样。
紫铭找准了他的软肋,使劲戳下去,字字诛心。
“对不起。”顾佳雅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将这三个字说出了口。
伽生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般,却也不发问,过了片刻,这才沉声开了口,道:“这不关你的事。”
顾佳雅闻言抬起头来,隔着几步距离看他,他绿色的眼眸此刻像是一潭静止的湖水般沉寂,不起一丝波澜。顾佳雅忍不住想,成钰远在京城,却有这样一个人,日夜牵挂着她,这些情债,算来算去,着实是理不清了。
她一直觉得世上并不存在所谓的辜负一说,没有谁辜负了谁,因为当另一方甘愿付出的瞬间,有些东西在岁月中就已经是无悔的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公主殿下被人加害时,我不在她身边。”突然地,伽生轻声开了口。
顾佳雅暗自叹了一口气,说:“她知道你的心意吗?”
伽生闻言一愣,脑袋里像是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的画面,无一例外都是成钰那张笑得明媚的脸,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其实他听当初和他打擂台的人说过,当上了羌族第一勇士,是可以迎娶公主的。按照族里的惯例,可汗会把公主赐给勇士。
那是伽生第一次知道公主殿下也是可以嫁人的,而且还是嫁给自己。兴许是他在此之前从未细想过自己对成钰的心思,也一直觉得,只要能护成钰一世周全,便是他最大的心愿。陪在她身边,看到她生气时微微向上撅的嘴,听到她开心时银铃般的笑声,嫁娶之事根本不重要。
他不曾想过,原来自己的公主殿下也有长大的那一天。不会再任性,不会再因为起床而朝他发脾气,她嫁为了人妇,遭受了自己所不敢想象的苦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紫铭的激将法,他到现在还保留着一点期待。盼着她回来,一切似乎还在从前。
伽生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黯淡。那些悄然而生的爱意,在这四年的每个日日夜夜里被他放在心尖上,却早已来不及说出口了。
“如果公主怪罪于你,我会帮你求情,公主虽脾性刁蛮些,但人却是极好的。”末了,伽生补充了一句。然而他实在了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和时间的魔力,一一成不变的只有时间的继续流逝。
他再见到成钰,是第二日天亮以后。
成钰还是穿着她喜欢的红色,但群子的款式却是中原的,没了从前傲慢艳丽的大裙摆,变成了严谨低调的收边,曾经最喜欢散着的波浪瀑布般的长发,如今被盘成了一个端庄的飞云髻,上面插着一颗玉色的簪子,若不是眉间那丝异域的风情,她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汉族女子。
她被人搀着从马车上来,四处张望了一番,带上一块半透明的面纱,乔步生莲,无人会晓得她是曾经在草原与那些男子比赛狩猎的羌族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