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涉心中一沉。
而此时,古庙的庙顶再次碎裂,缺口扩大,枯荣之狐那颗藏在迷雾中的脑袋耸动,正尝试从缺口中挤进来。
“王贲不可能在镇压邪祟的石碑上开玩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时间太久,碑中剑的力量被消磨了?还是说……”
陈子涉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第一句碑文上。
“秦王政二十三年!”
“碑上刻的是秦王政二十三年,而不是始皇帝二十三年!”
“这代表王贲立碑之时,始皇帝还没有一统六国。”
“所以王贲所指的后世秦人,是战国时期的秦国人,是关陇地区的老秦人,而非大一统后的秦朝之民。”
“我非关陇人,而陈胜出生的阳城是魏国城邑,所以不论怎么算,我都不是秦人!”
想通了这一点,陈子涉的脸色变得苍白。
也就在此时,半边庙墙轰然坍塌,枯荣之狐终于闯入庙内。
陈子涉心中一横,一手握住黑水令,一手再次将鲜血涂于碑上。
“黑水台陈子涉,奉始皇帝命监查天下,今枯荣之狐复苏,请王将军剑出碑斩妖!”
陈子涉朗声高喝,而枯荣之狐已飞身扑来。
下一瞬,石碑之中忽然绽放出一抹凌厉的气息,竟将枯荣之狐震退出去。
“有用!”陈子涉目露精芒。
但见那石碑簌簌抖动,其内绽放出一道道夺目的赤光。
枯荣之狐低伏于地,迷雾中的脑袋高昂,发出尖锐刺耳的狐啼。
“竖子!王贲!”
紧接着石碑如沙般瓦解流淌,一柄通体赤红的剑器从碑中飞腾而出,赤红剑光纵横捭阖,斩向枯荣之狐。
枯荣之狐扭动身躯,首尾相连,腐败和生机不断轮转,生灭之间迸发出磅礴威能,要将王贲这一剑摧折。
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
封印在此的只是枯荣之狐的一条尾巴,其余的身体部分仅是幻化而出,并不具备真实的力量。
它对付陈子涉时手拿把掐,但碰到王贲灌注毕生所学的一剑,就全然不敌了。
剑光如一挂红云垂落,斩在枯荣之狐的尾巴上。
仅一剑,狐尾便熊熊燃烧起来。
实火、内火、心火,以及另外五种陈子涉无法感知的火焰一同爆发,要将狐尾之中的生机强行镇压。
枯荣之狐悲啼不绝。
忽然,它尖啸一声,狐尾从身躯上脱落,大半截尾巴炸开,掀起狂乱的力量风暴。
八火奇术被短暂逼退,剩下的小半截狐尾之中,忽有一道白光射出,穿过八火奇术的间隙,直逼陈子涉。
这变化来得太快,陈子涉躲闪不及,白光击中陈子涉的胸膛,穿透衣物渗了进去。
在白光射出的同时,那小半截狐尾洞穿了地下空间的穹顶,如一道流光般破空而去。
赤红剑器紧随其后,炸开穹顶追去。
而陈子涉顾不上去管赤红剑器和狐尾的战斗,他一把扯开衣襟,看向胸膛。
只见白光击中之处,一个拳头大小繁杂玄奥的印记赫然呈现,印在了陈子涉的心口,随着他的心脏跳动微微起伏。
“这是什么东西!”
陈子涉又惊又骇,面对这种邪祟留下的东西,只怕稍有不慎,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冷汗从额上渗出,陈子涉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繁杂的印记。
印记没有任何异动,但陈子涉却深深皱起眉来。
他能感觉到,印记所覆盖处的胸膛似乎麻木了,没有任何的触感,就像是那里的血肉变成了一块枯木。
“该死!”
陈子涉暗骂一声,立刻转头向石碑看去。
石碑上记载了不少关于枯荣之狐的秘辛,其中就包括了这邪祟的各种诡异手段。
但他刚才急于寻找对付枯荣之狐的办法,并没有仔细去看,或许其中就有一鳞半爪的,关于这印记的线索。
让陈子涉失望的是,石碑已完全化作细碎的砂石,上面的文字一点也没留下来。
看着满地细砂,陈子涉心中不可避免地涌起一阵失望。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石碑瓦解而成的一堆砂砾之中,泛出一点金光。
他赶紧凑了过去,拨开一地的砂砾。
只见石碑之下埋着一个金色的盒子,这只盒子大约小臂般长短,厚不足一掌,表面光洁如镜。
陈子涉将盒子从砂砾中捡了起来,拍去面上的灰尘,仔细打量。
只见盒子底部,阴刻有几行文字。
第一行只有五个字。
“隐器,徐夫子。”
陈子涉脸上惊容骤现,他没想到,这石碑下埋着的竟是一件隐器。
从庄贾的话中,陈子涉不难分析出,隐器是这个时代,方士们趋之若鹜的宝物,也是方士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很多时候,恰当使用一件适合的隐器,能在战斗中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不过越强大的隐器,所附带的污染也越严重。
陈子涉试图从盒子上找到这件隐器所属的星垣,以此作为依据,判断这件隐器的强弱,但并没有看到相关的文字。
他旋即想到,紫微、太微、天市三垣,是始皇帝大一统后才定下的。
而这件隐器,在大一统前就被埋入碑下,所以盒底文字没有记载相关内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陈子涉接着向下看去。
这金盒底部的文字同样是王贲所留。
王贲留言称。
他将这件隐器埋在石碑下,是为了借用隐器的力量,加持封印枯荣之狐的八枚图纹,以免图纹的力量在时间中衰退。
而这件名为“徐夫子”的隐器非常独特。
它的外形是一卷竹简,打开竹简会发现,其中空空荡荡了无一字。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竹简上会间歇性地出现一些字句,这些字句或许是毫无意义,或许是对未来的某种预示,又或许是一些人生建议。
最重要的是,它具有一定的活性,热衷于与人交流,并以徐夫子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