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这个时代虽然还没过太久,但陈子涉已经经历了不少事件。
此时他终于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主角之一。
刘邦,未来的汉高祖皇帝。
陈子涉的眼眸中,倒映出刘邦的姿容。
他的身姿笔直挺拔,下颔留着浓密的须髯,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含笑,眼中精光内敛,令人一见便不免心生好感。
他仿佛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与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听从、信服于他。
陈子涉打量刘邦的同时,刘邦也在观察面前这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身形修长,五官硬朗,皮肤呈小麦色,一双眸子深邃而明亮,他的容貌并非十分英俊,但也称得上俊朗,并且给人一种很干净、很舒服的感觉。
刘邦早年时曾追随魏国信陵君的门客张耳,之后回到沛县为泗水亭长,也曾见过始皇帝出游,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
可在看到这年轻人时,心中还是不由暗叹一句:“好一个少年英雄!”
短暂的沉默后,陈子涉先见礼道:“阳城陈胜,见过沛公。”
刘邦已经从樊哙口中,得知了陈子涉称呼他为“沛公”的事情,此时又被陈子涉当面“奉承”了一句,心中自是大快。
他爽朗笑道:“陈兄弟果然是年少有为。”
“这樊哙和夏侯婴虽然回来才不过一日,却已是夸你夸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刘季心中神往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既然来了芒砀山,那便是自家弟兄,贤弟不必与哥哥我客气。我刘季不过泗水亭区区一亭长尔,哪里当得‘沛公’二字?”
“谬赞,谬赞了!”
樊哙在一边傻呵呵笑道:“大哥还让陈胜别客气,你自己到先客气上了,你不是挺喜欢‘沛公’这个称呼的吗?这才一天,山寨里的兄弟们已经都叫上了。”
刘邦:“……”
你他娘不会说话少说两句,专门来拆台的是吧?人情世故懂不懂?你这憨货若不知“人情”,我就只有给你安排点“事故”了。
刘邦心中暗骂,当着外人面却也不好直接发作。
于是笑盈盈走到樊哙床榻边:“樊哙,你怎伤得这么重?大哥我心里难受啊,快来让大哥看看,都伤哪儿了?”
樊哙一见刘邦这副嘴脸,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不妙,大哥每次这么笑的时候,总有人会倒霉,娘咧,我又何时得罪大哥了?”
只见刘邦借着看伤口的名义,在樊哙身上又拍又捏,全冲着皮外伤的地方去了。
樊哙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声张。
好半晌后,刘邦终于撒了气,在樊哙臀部某个伤口上一拍:“你这厮皮糙肉厚,应该没什么大碍,大哥放心了。”
接着他又看了看夏侯婴的伤势,也没有什么大碍。
刘邦这才对陈子涉道:“陈兄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陈子涉点头:“求之不得。”
二人来到一间空置的屋子,相对跪坐。
刘邦开门见山道:“陈兄弟,二天子之所以要见你,是因为你同我一样,也是‘归易’,这一点你可清晰?”
陈子涉见他并不避讳这个话题,便道:“知道。但我还不清楚什么是‘归易’。”
刘邦也不藏私,解释道:“所谓‘归易’,指的是一种命格。”
“《易经》有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意思是天地大道的运转规则有五十之数,但天命衍化的只有四九,缺少的那一个便是人身上的变数。”
“而当这个变数归来之时,就有改天换地,易天下之主的可能,因此被称作‘归易’。”
“你我,就是命格之中带有变数,可能改天换地的‘归易’。”
陈子涉此前也有猜测,与刘邦的解释虽有出入,但大体上还是一致的,因此没有太过惊讶。
他又问:“我曾听枯荣之狐在提到‘归易’时,还说了另一个词‘倛’。这个‘倛’字又作何解?”
刘邦知无不言:“你应当知道,这些强大的鬼神、邪祟,觊觎着我们的命格,希望借助我们争夺这个世界的掌控权。”
“所谓‘倛’,意指面具。”
“也就是说,鬼神邪祟将‘归易’培养成自己的代言者,事事由‘归易’出面,而它们则藏在后头,就像是戴着一张面具一般。”
“哥哥我,就是二天子的‘倛’。”
“与‘倛’相对应的是‘器’,也就是容器的意思。”
“被鬼神邪祟当作‘器’的‘归易’下场就凄惨了。鬼神邪祟会抹去‘归易’的魂魄意识,将自身意识灌入其身体,霸占其命格。”
“‘归易’的身体就成为了它们的容器。”
“你身上枯荣之狐的诅咒,想必就是反抗成为‘器’时,留下来的吧?”
陈子涉苦笑:“沛公好眼力。只是二天子既有了你这么一位‘倛’,又为何要见我?莫不是要让我成为它的‘器’?”
刘邦笑着宽慰道:“陈兄弟放心,我观察二天子这么久,对它的想法也有一定的了解。”
“二天子应该并不需要‘器’,据我推测,它很看重自己的意识,一丝一毫也不愿分离出去。”
“它应该也想让你成为它的‘倛’,与我一起替它争夺天下。”
陈子涉默了一下,他很想问刘邦,是否是真心实意为二天子效力,抑或还有别的谋划。
但他与刘邦刚刚相识,实不宜交浅言深。
甚至包括芒砀山中的邪祟是二天子捕获而来,困于芒砀山这件事,陈子涉也没有提。
而是问:“既然二天子想争夺天下,为何没有令沛公带人下山攻城略地?”
“这芒砀山就在芒县、砀县之间,距离沛县也并不遥远。”
“以芒砀山如今的实力,不说攻下沛县,占据芒砀二县几乎易如反掌。”
刘邦目光闪烁,微微压低声音道:“二天子虽然一直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到,它似乎正在酝酿一件大事,只是具体是什么,我还不了解。”
“大事?”
陈子涉心中暗道:“莫不是与土伯之角有关?”
二人各有所思,屋内短暂的沉默下来。
片刻后,陈子涉问:“沛公将在下唤至此处,可还有别的指教?”
刘邦笑着摇了摇头:“别的就没有什么了,稍后我们去见二天子,二天子的形态有些吓人,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