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邦面色不善,陈子涉猜测,他大约已经被逼到了极限。
若自己还不同意,这厮怕是要联合本体、鬼医隐白,甚至其它未知的力量对付自己,搞不好灭口也有可能。
陈子涉笑着打哈哈道:“刘兄如此坦诚相待,小弟又岂有推脱之理啊?众所周知,我陈胜一言,驷马难追。这沛县我是一定要去的。”
刘邦后槽牙咬得嘎吱响,皮笑肉不笑道:“陈老弟果然是忠厚人呐。”
陈子涉一脸感动:“刘兄知我!”
刘邦盯着陈子涉道:“既然如此,请陈老弟即刻动身吧。”
陈子涉还想回第四峰,向吕臣和张良嘱咐几句。
便道:“此时芒砀山上都是邪祟,并非下山的好时机,还是等天色将亮,土伯之角即将从芒砀山上消失的时候再动身吧。”
刘邦目光灼灼道:“陈老弟,你早一刻将东西带回来,我们便能早一刻完成布局,胜算就更大一分。”
“与二天子这种邪祟博弈,需得分秒必争,方有取胜之机。”
“你若是担心芒砀山上的邪祟,可以将此物带在身上。”
说着刘邦从怀里摸出一枚裹在树脂之中的黑色细长指甲,有些不舍地递了过来。
那指甲虽被树脂包裹,表面却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黑雾,甲面上不时出现一些微小的起伏,似乎这枚指甲竟是活物,在不断冲击树脂的禁锢。
一条条扭曲的纹路在指甲表面若隐若现,时而像是哀嚎恸哭的鬼脸,时而又像是纠缠爬行的虫蛇。
陈子涉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皱着眉,一点也不掩饰嫌弃地问:“这什么东西?”
“眼皮子浅了吧?”
刘邦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刚刚告诉过你,鬼医分为十三医和十三鬼,其中与隐白对应的十三鬼名为鬼垒。”
“早年间,鬼垒以医术造神,结果造出了个莫名其妙的怪物,那怪物空有上三品的实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最终自焚而亡,只剩下这枚指甲。”
“隐白将那怪物的怨念封于指甲内,又施展方术将指甲封印于树脂之中。”
“只要不破开树脂,这枚指甲便对人无害,但上三品之下的邪祟一旦靠近,就会因其中的怨念而心生恐惧。”
“你带着它,行走于芒砀山中应该无碍。”
说着,刘邦又扬了扬手,示意陈子涉将这指甲接过去。
陈子涉在心中问道:“罔象,他说得是真的?”
罔象正化作一缕黑气缠绕在陈子涉的发丝上,但它没有直接出声,而是在心中回应。
“大老爷,应该是真的,我现在就想离那指甲越远越好。”
“仅仅是看着它,我就觉得有个疯子,拿着银针铜刀,要把我拆分肢解,不知道要改造成什么鬼东西……”
陈子涉心说,看来应该是鬼垒改造那怪物时,给怪物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怨念不散,甚至扩散出来影响了其它邪祟。
鬼医中的十三鬼,似乎都很执着于以邪祟为原料,用医术造神啊。
真不知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但陈子涉还是接过黑色指甲,笑道:“众所周知,我陈胜急公好义,既然刘兄如此说了,陈某焉有不即刻下山之理?”
他之所以答应,主要还是考虑到,芒砀山到沛县有二百余里。
靠着双腿赶路就算速度再快,至少也得三个时辰,一来一回就是六个多时辰,这还没算上在沛县城内的时间。
此时下山办完事后立刻折返,应该能在天黑前回到芒砀山。
这样一来,正赶得上土伯之角第五峰的开启。
而若是等天亮之后再出发,一日之内未必来得及回到芒砀山。
陈子涉从墟石酒壶中取出了不少干粮和清水,唤来牵魂交给它:“你去第四峰上找吕臣和张良,告诉他们我和玉珩去趟沛县,三日后回来。”
又暗中吩咐麾下收服的四只邪祟:“你们保护好吕臣和张良,另外,这段时间不要让他们和刘邦碰面。”
得到答复后,陈子涉叫上姚玉珩,在刘邦殷切的目光下,离开了土伯之角。
刘邦所言果然不错,有了这枚黑色指甲在,芒砀山上的邪祟几乎无有靠近者,就是着实苦了罔象。
它化作一缕黑气紧紧缠绕在陈子涉的头发上。
就像是一个看恐怖片的小姑娘,尖叫着抱着身边的男朋友。
之后,罔象更是连陈子涉的头发也不敢待着了,干脆变成个大黑团子,远远跟在后头滴溜溜滚着。
直到陈子涉和姚玉珩离开芒砀山,它才又屁颠颠追了过来。
一边讪笑着强自挽尊:“其实还好,也不是很恐怖。”
一边化作黑雾,“嗖”的缠在了陈子涉的发丝上。
离开了芒砀山,不必顾虑到处游走的邪祟,陈子涉和姚玉珩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走走歇歇,用了近三个时辰抵达沛县,而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城门处,几个门吏站得笔直,眼睛瞪得圆如铜铃,仔细查验着进出沛县之人。
见此,一个身材富态,带着不少家丁,赶了好几辆牛车,正等着排队出城的行商,仗着与门吏相熟,悄悄递过去一袋半两钱,小声问:
“大人,往日不都是走个过场吗?今天为何盘查得这般严?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门吏立刻把钱袋退了回去:“老兄,这节骨眼上,你就别害我了。”
“实话跟你说吧,这几日咱们这儿不太平,有逆贼作乱,把整个蕲县都给屠了,如今全郡各县都戒严了,没人敢打马虎眼。”
“你赶紧过去排着,老老实实接受盘查,别让我为难。”
“哎!”那行商一听这么大的消息,脑子一阵发懵。
忽然一拍脑袋道:“大人,既然有乱党,我就不出城了,若是碰上那乱党杀人越货,小人焉有命在!”
门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出不出城随你,但既然到了城门口,就得接受盘查。”
行商点头不止:“应该的,应该的。”
陈子涉远远看着这一幕,伸手拍了拍缠在发丝上还在瑟瑟发抖的罔象。
“别哆嗦了,起来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