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世颇无语的看向骆参,骆参忙道,
“你别这眼神看我,老弟不是想给你找晦气,我就觉着不安,咱俩也要成亲家的,可不想你家沾上什么麻烦。”
骆参犯着嘀咕却把叶明世逗笑了,他拍拍骆参肩膀,
“天子脚下,宁王敢乱来,是不想让他儿子回去了?骆大人,赶紧进去吧!”
“万一他真的不打算让他儿子回去了呢?”
骆参问的认真,叶明世有一瞬被他话中暗含的意思给唬了一下。然而宾客纷踏而至,他也没有更多的空闲去深思。
骆参携着家眷入了内室,但愿自己是多虑了。
……
梁悬朱缎,红绸锦色,窗锈囍纹,府内正等待接亲的新娘院儿里,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窗前,叶楚绾霞帔在身,侍女月桃正为她梳发髻,
“四姑娘,你真是美!”
叶楚绾扬了扬唇角,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竟是不大自信,犹疑问道,
“我穿这一身大红喜服,化着这样的新娘妆,真的比平时更好看么?”
“噗……姑娘,你是怎么回事嘛?全京城的大家小姐里,您是这个!”月桃竖起大拇指。
叶楚绾的唇角依旧勾着,镜子里的目光有些飘远,可声音竟难得的温婉,
“情近生怯,我只是怕妆太浓艳,他会不喜欢……”
即便是才满十四岁的月桃都听出她话语里的情意绵绵。
另一名婢女星松虽也不谙情事,但慕容烈和叶楚绾一路走来的点滴,统统看在眼里,
“少将军对姑娘痴心一片,不说今日姑娘红妆动人,便是你一身破衣褴褛,在少将军眼里,那都是天仙下凡。那三年姑娘失踪,少将军疯了一般的寻,旁人都说姑娘凶多吉少,可少将军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愣是把大半个西霆给翻了个遍,这才寻到姑娘。这份情意天地可鉴,任谁听了都觉心弦震动。”
叶楚绾愣了一下,忽而想起了什么,脸上浮上一丝笑意,眼眶却红了。
“诶,姑娘,总算也是苦尽甘来,可别哭花了妆。”
星松的话她听着,纤葱玉指划过面前的发饰,而后挑了一根尖锐异常的金发钗,“帮我把这个戴上吧!”
“姑娘,您不用少将军赠您的那根翡翠金步摇了?”
“就这根。”
“未免太素了些……”
叶楚绾唇角弯起,“他会喜欢的。”
一句“他会喜欢”让星松又暗笑了一下,“好,四姑娘说少将军会喜欢,那便用这根。”
月桃正欲替叶楚绾簪上,只听外头传来叶府大公子一声呵!
“什么人!”
与此同时她们的头顶,多了一阵窸窣声,不过转而就没了。
月桃与星松护主心切,一个手握金钗,一个举着大红剪刀,一副保卫自家姑娘的姿态。
“调一队护卫去那边看看,动静小点儿,别扰到了前厅。”
叶楚丰下完命令便敲了敲房门,
“小妹,里头没事吧?”
月桃赶紧去开门,叶楚丰走了进来,见叶楚绾好好的坐在案前梳妆,这才松了口气。
“大哥哥,是有贼人?”
叶楚绾问道。
“没事,今日本就比平日的戒备要严一些,方才屋顶上可能蹿了只野猫。”
叶楚丰生的俊朗正气,性情稳重内敛,虽是文相之后,却是真正的少年英雄,十五岁入伍,十九岁春闱护驾有功,二十二岁升参将,隔年出征边塞,三年守疆,班师回朝后任骁骑营参领,官居正三品。
累累军功,其实比起慕容烈凭世袭得来的少将之名要扎实的多。
“我有话要单独和四姑娘说,你们先出去。”
“是,大公子。”
门关上,叶楚绾笑盈盈的瞅着叶楚丰,“大哥哥,你要与我说什么呀?”
“绾绾真是长大了,今天真是漂亮极了。”
叶楚绾低眉含羞,“哥哥就是专门来夸我的?”
叶楚丰见她面色红润,神情娇俏,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将军府虽比不得家里有爹娘还有哥哥们护你,可有慕容烈在,那些不好相与的也不敢为难你。”
“嗯。”
“绾绾,慕容烈待你真心实意,你也要放下自己的心结,往后与他好好过日子,若不是当年省亲回京途中出了意外,你早已嫁他了,你回来这几年京城流言甚多,可慕容烈毫不在意,就冲这份情谊,你也该……”
“大哥哥,我明白的。”
叶楚绾扬起唇角,“倒是大哥哥,以后你可一定要照顾好母亲,别像父亲一样只顾着国家大事而忽略了后院儿里的事。您瞧父亲在朝堂里多英明神武,可家里头这点儿事,他就是看不明白,最后总是让母亲受委屈。”
“为兄明白。”
“若母亲日后在家里受了欺负,我做鬼都不饶大哥哥你!”
叶楚丰汗颜,“大喜的日子,你搁这说什么做鬼?”
“我就是表明我的态度!”
看着她昂起的下巴,叶楚丰宠溺的应道,“好好,为兄已经感受到你强硬的态度了!”
叶楚绾又扬了扬眉,良久,她朝叶楚丰伸手,
“大哥哥,再抱抱绾绾吧……”
“……”
叶楚丰这心头一时间酸了起来,叹了口气,“你都二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微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元宝都四岁了。”
元宝是二姐叶微芝的大儿子。
“大哥哥……”
叶楚绾小嘴一嘟,这是任谁都顶不住,叶楚丰依她上前抱了抱这个曾在外受尽磨难的四妹,
“你心里……可是真放下那人了?”
叶楚丰问完只觉怀中人身形僵了一下,叶楚绾偏着头看着窗外,小院儿里有两三株观赏桃树,四月本是桃花最盛的时候,可此时只剩寥寥花瓣缀在青翠的绿叶间。
观赏桃就这点不好,开花时极艳,却无法结果。
“绾绾……”
叶楚绾松开他,嘟囔道,
“大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我这种话,岂不是存心要我心猿意马?”
“我……”
叶楚丰被噎了一下,
“山头烧毁,焦尸白骨遍野,与泥土混为一色,满目疮痍,至今寸草不生……大哥哥不是也帮我打听过了嘛,云归山寨,无一人幸存。”
“是。”
“那不就得了,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