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扭伤了?”慕容玉楼问道。
慕容玉瑶摇头,“这不像是扭伤。”
而此时,木兰早已将府中别院的雪神医请了过来,雪神医看了慕容玉楼一眼,随即蹲下身来查看慕容玉瑶的脚。
半晌后,他才道,“慕容二娘放心,慕容四娘子无恙。”
“无恙?”慕容玉瑶抬首,甜美的声音中竟是令人怜悯的讶异,“可为何我竟连起身的力气都不曾有?”
“这个,恕老朽无能为力。”雪神医又看了慕容玉楼一眼,慕容玉楼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说的是事实。
“既如此,木兰,送你们家娘子回梨花苑吧。”慕容玉楼暗自浅笑一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府上无缘无故怪事连连,随后便出了妖孽进府的谣言,随后,家中嫡女四娘与她会面之后,竟无缘无故的双脚受伤,再加上浅云居中一切无恙,这一切无非是想要说明她就是府中的妖孽罢了!
还真是一出好戏!前世她被扣上妖孽的帽子时,他们用的也是这一招,如今故技重施,她便将计就计!
慕容玉楼匆匆回到浅云居,便伏在几子上写些什么。
翠玉在一旁研磨,一边看着她,她可从未将自家娘子如此过。
待到慕容玉楼写完字条,随后放在一个锦囊中后,翠玉才敢问,“娘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慕容玉楼道,“将谷霜叫来!”
谷霜一进屋子,随即又跪了下来,“娘子。”
慕容玉楼将手中的锦囊交到谷霜的手中,“你带着这个,去趟南宵山。”
谷霜一时愣住了,她握着手中的锦囊,反应似乎有些迟缓。
“可认得路?”慕容玉楼居高临下,“若是不认得,我另叫他人便是。”
谷霜道,“认得!”随后一股风似的,变从房内走了出去。
“娘子,您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真的合适吗?”翠玉不解。
慕容玉楼轻声一笑,“你错了,这个差事,只有她能够做!”
星光璀璨,月光如水,三日后便是桑氏的寿宴,慕容玉楼在几子上摊上了一张宣纸,上面是刚画好的一幅孩童的画像,粉嫩非常。
然而今日,是她那苦命孩儿的生辰。
浅云居的后院是一片池塘,这池塘平日里鲜少有人来闲逛,慕容玉楼独自一人拎着一个食盒,带着那副画,站在一个无人能看见的角落。
“孩儿啊,也不知你如今在何方,为娘对不住你,生下你不久就遇如此变故,你放心吧,为娘会让那些人,一个一个都为你陪葬!孩儿,你莫怪娘亲,愿你来生幸福安乐,康健成长。”
一杯酒落在杂草之间,散发出酒的清香和浓烈。
而此时,“噗通”一声,一个巨大暗沉的沉塘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撩开杂草朝那处一看,却见是一个嬷嬷正鬼鬼祟祟得站在那处,而池塘中扑通扑通的一双小手,那竟是一个孩子!
她连忙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头,快步绕到了那个嬷嬷的身后,随即狠狠得砸了下去,在浅云居附近鬼鬼祟祟的,定然没什么好事!君已入瓮!
那嬷嬷早已晕厥,慕容玉楼不顾池塘冰冷径直跳进了水中,刺骨的水一旦接触到了她的皮肤,就仿佛是千万根针在扎,慕容玉楼忍着剧痛和渐渐失去的知觉找到了已经沉入池塘的那个孩子。
将他捞到岸边一看,这分明是四房元夫人的孩儿,慕容家的二郎,慕容闵。
慕容闵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但元氏却还是将他好好养护在身边,平日里,主院里大约都见不到他,而今日,他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慕容玉楼轻轻拍打按压着慕容闵的胸腔,半晌慕容闵才醒了过来。
“二郎,你为何会在此处?”慕容玉楼问道。
慕容闵愣愣的,他浑身都在发抖,“马嬷嬷说,母亲来浅云居了,我是来寻……阿嚏!”
“元夫人未曾来过我浅云居半步。”慕容玉楼道,“二郎,你此刻还是快些回去,免得元夫人担心,今日我救你之事,除了元夫人,你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不然,恐怕元夫人也会受这种无妄之灾。”
慕容闵颔首,“多谢二娘!”
到底已经是十一岁的孩儿,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还是能够懂一些的。
待到慕容闵走后,她看着地上被她砸晕的马嬷嬷,既然来送死,那便就别回去了!
她才回到浅云居,慕容玉楼便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还有慕容玉瑶的声音,“父亲,我方才确实是看到了一只鸿雁落到了这里附近!怎么就没了呢?”
身边的侍婢笑着说,“许是在哪躲起来了也未可知。”
“思晴说的在理,父亲我们再往前走几步?”慕容玉瑶笑着道。
慕容德伯似乎极为宠溺,“仔细你的腿!若是没有寻到也就作罢了,可莫要再伤了你另外一条腿!”
慕容玉楼听了一耳朵,她冷冷一笑,慕容德伯的这一面,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她也不曾稀罕见。
浅云居后头的池塘中发生了什么,只有她和马嬷嬷知晓,慕容玉瑶这么巧过来,肯定是想借机坐实她不详的头衔!
慕容闵虽说是领养的,但也是老郡君的孙子,老郡君最宝贝的就是孙子,要是今日他们发现慕容闵死在他浅云居后面的池塘里,恐怕那位老郡君可就再也不会站在她这边了。
慕容玉楼跽坐在灯前,翻看着琴谱,却听闻他们已经走进了院中,翠玉连忙前来通报,“娘子,郎主到了。”
慕容玉楼起身,朝院子中走去,却听慕容玉瑶道,“二娘,你可曾见到有一只鸿雁飞来?”
慕容玉楼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些许的失望,她笑道,“真的有鸿雁飞过?恕我眼拙,还真的未曾见到。”
慕容玉瑶浅笑一声,“二娘莫要开玩笑,定是你藏起来了,快拿出来给我和父亲一观吧。”
慕容玉楼道,“我实在未曾见过什么鸿雁,四娘真见到了,给我这几个侍婢指个路,我让她们去寻一寻如何?”
“不必了,既然没有,我们便去别处找找。”随即,她便扭头,拉着慕容德伯往外走去,而看她们的方向,似乎就是她浅云居后院的那片池塘。
她冷冷一笑,“鸿雁倒是没捡到,倒是给我捡到了一条狗,你们会感兴趣的!”
果不其然,只不过半晌功夫,慕容玉瑶身边的思晴便跑了回来,“二娘,郎主要您现在就过去一趟!”
翠玉看了慕容玉楼一眼,眼中皆是紧张,慕容玉楼朝她颔首,“走吧。”
刚走到池塘边,慕容玉瑶就像是受了惊似的躲在了慕容德伯的身后,而慕容德伯却是若有所思得看着慕容玉楼。
“不知父亲和四娘叫我来所谓何事?”慕容玉楼倒是十分坦荡。
慕容玉瑶却是哭着道,“二娘,我知母亲对你少了关爱,但你也不能如此对母亲不敬啊!”
慕容玉楼眯了眯眼睛,她看了一眼他们的脚下,那是一件黑红衣裙,看款式,像是男女大婚时所穿的礼服。听慕容玉瑶的意思,这礼服似乎是余氏的。
慕容玉楼冷笑,没有发现慕容闵的尸首就来这么一招,这还真不像是慕容玉瑶的作风。
当年慕容玉瑶可是忍辱负重心机颇重深得亓官凌喜爱,如今竟也学得如此伎俩,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不经想起了木兰,木兰的那双眼睛中似乎比从前多了些什么,从一定程度上慕容玉楼感到,木兰和她似乎是一样的人。
慕容玉楼道,“四娘的意思是,是我将这件礼服丢弃在池塘中的?母亲的礼服为何会在我的手中?祖母吩咐,母亲院子里三郎闹得慌,姐妹们轻易都不敢靠近,为何我会手握母亲的礼服?”
慕容玉瑶恨得牙痒痒,定然是她提前将慕容闵的尸首搬走了,不然她怎么可能只是拿到这么一个把柄!
“方才我们可都看到一个人影从这里经过,一路往浅云居跑了,若不是你,还会有谁?”慕容玉瑶轻声道。
正此时,一个侍婢匆匆跑了来,慕容玉楼看得真切,这是元夫人身边的芍药。
“见过大郎主,见过二娘,见过四娘。”芍药神色匆匆,气喘吁吁。
慕容玉瑶一见她,心中一喜,“芍药,你不好好得待在元夫人的院子里,跑这里来作甚?”
芍药慌张道,“回四娘的话,咱们家二郎自下了学便没回院子,夫人便差了婢子前来找寻,却怎么也找不着。”
慕容玉瑶听完忽而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二郎不会贪玩落水了吧!”
思晴在旁边也附和着,“莫非二郎也看到了鸿雁往此处而来,不小心落了水也是有可能的!”
“还不快派人下去寻一寻?”慕容玉瑶道,“父亲,这府中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孩儿实在有些害怕。”
慕容德伯的眉头紧皱,口中却是极为温柔,“莫怕,只不过是些小人作祟,等到为父捉住了那些小人,定严惩不贷!”
而此时,穆安押着一个侍婢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慕容玉楼看得仔细,正是她浅云居的粗使侍婢紫娴,自上回院中进了不该进的人,浅云居上下的人都是经过她亲手挑选的,特别是这个紫娴,是最为老实的。
紫娴才跪了下来,脸上便是泪眼婆娑,“娘子,婢子对不住您。”
紫娴磕着头,后面脖子上的一道伤口极为醒目,慕容玉楼忽而全都明白了,池塘中有慕容闵的尸体,有那件礼服,还有一个被打伤或者打死的侍婢,虽不至于要了慕容玉楼的命,但其中含义不明而喻。
慕容闵遇害,首先挑拨的是她和桑氏的关系,余氏的礼服和她的粗使侍婢在此处,挑拨的是她和慕容德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