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句,竟是让慕容闵惊出了声,“你怎么又知道了?”
慕容玉楼道,“如今朝中的局势,不容陛下有半分推脱,再者说,如今陛下对先太子的态度已经极为厌恶,也寒了众大臣的心。”
“那二娘认为,当上太子的是谁?”慕容闵问道。
慕容玉楼浅笑,再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退而求其次,自然是当今的二皇子殿下了。”
“什么?”慕容闵惊坐起,“原来你早就知道。”
“这并不难猜。”慕容玉楼道,“举国上下,在世的皇子有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三皇子常年在外打仗不见人影,而五皇子的生母既未曾待见他也不遭陛下待见,所以陛下自然不会第一个考虑他,七皇子年纪尚幼,更没有说服力,所以最有机会的,便是二皇子和六皇子。”
“六皇子虽说很得陛下喜爱,但终究祖制在上,立嫡立长,再加上朝中大臣们的全力支持,以及陛下赏给二皇子慕容玉露,这一切都说明了,陛下定然会立二皇子为太子。其他人,没机会,不可能。”
慕容闵满眼皆是佩服,“明明你比我小一岁,为何对于朝中局势的走向竟知晓得如此清楚!”
慕容玉楼巧笑一声,“只要静心,便能发现很多事。”
此时,桃红捧着一堆刚做好的衣物走上前来,“娘子,您吩咐新制的衣服,婢子已经取来了。”
慕容玉楼朝她柔声一笑,“很好,你的差事办的漂亮,你便放在衣柜中,晚些我再试试。”
桃红高兴极了,连忙笑着应下,跑到了里屋去。
“也没到节日,你怎地竟做起了新衣?”慕容闵觉着有些莫名。
慕容玉楼道,“既然新立了太子,太子搬迁府邸时必定要宴请众位达官贵人,这是规矩。”
慕容闵满是佩服,“玉楼,你连这都想到了?我实在是佩服!佩服!”
“你的那套衣裳,我也已经给你送去了,虽说颜色老旧了些,但这是规矩,不能选。”慕容玉楼无奈笑道。
慕容闵随即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有时我倒是觉得,你竟有些像我的娘亲。”
“我才几岁?你这是在咒我?”慕容玉楼随即拉下了脸来。
慕容闵倒是没见过这样的慕容玉楼,知晓大约她是生气了,连忙一个弹跳起身,“我先回去,我先回去试试衣服。”
说着,他便一溜烟得跑走了。
浅云居不远处,立着两个人影,孙嬷嬷看着跑走慕容闵,冷冷一笑,“毕竟不是正经慕容家的人,哪里比得上我们三郎半分!一点礼数都不识!”
余氏冷笑一声,“可他毕竟他是四房的孩子,名正言顺上了族谱的,老祖宗都认下的人,谁敢质疑啊?”
孙嬷嬷低首,“婢子知错了。”
“为太子别宴备的礼服做好了吗?”余氏道。
“早就备好了,如今应该放到咱们院子里了。”孙嬷嬷顿了顿,“夫人,婢子不解,往年这些宴会,您都不去的,怎地不过是个太子别宴,夫人怎么起了心思去了?”
“往年是因为要照顾三郎,如今三郎能下地走了,我也给他寻了个启蒙先生,不出门走走,别人怕是早就将我这个正经司马夫人忘记了!”余氏随即转过身,朝归燕阁走去。
“夫人英明!”孙嬷嬷笑道。
才走了几步,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琴声,余氏的眉头轻轻一凝,目光中的冷冽又加深了几分。
孙嬷嬷怕她不高兴,便道,“都是婢子的错,夫人是来后花园赏花的,怎地竟走了这条路,夫人,咱们换条路回去吧。”
“不急。”余氏道,“既然碰见了,便上前去打个招呼吧。”
不远处,有一人,一袭白衣,衣袂飘飘,跽坐在一棵桃花树下,琴声婉婉,宛如天籁。
而慕容德伯正跽坐在一旁,正认真得听着琴声悠扬之声。
“郎主怎地今日未曾上朝?”孙嬷嬷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余氏冷笑,咬牙,“说是病了,原来是钻进美人怀里出不来了!”
走近几步,余氏朝慕容德伯笑道,“郎君好雅兴,今日天气爽朗,加上桑娘子的这一曲天籁,更是赏心悦目呢。”
慕容德伯看见她,随即朝她招招手,“你怎么过来了?”
“妾身听闻后花园的桃花开的艳丽,是故想来赏一赏,没想到,竟有如此耳福。”她随即极为自然地在慕容德伯的身边坐了下来。
慕容德伯面上高兴,看着妻子温柔,美姬靓丽,果真是此生美事。
却听到余氏道,“郎君今日怎么不去上朝?”
慕容德伯笑,“如今朝中局势已经大稳,我去与不去,都改不了什么,不如美酒美姬快活一时。”
“郎君是妾身见过最聪明的!”桑雨柔一曲毕,笑着道。
慕容德伯极为欣慰得看着她,随即朝余氏道,“今早,桑美人还告知我一件喜事。”
“哦?”余氏面上有些讶异,“不知是什么喜事?”
桑雨柔极为温柔地覆手小腹,只笑不语。
余氏又岂会不知,她惊道,“咱们府里,可是许久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只不过……”
她面色顿了顿,“前些日子,樊氏……”
慕容德伯冷哼一声,“她那是被人所害。”
余氏低下头,“是啊,莫不是心中有郎君,她也不会如此甘愿被害,着实是有些不明智了,妾身查了一月,始终都未曾理出些头绪来,恐怕这幕后的凶手怕是已经跑了。妾身无能。”
慕容德伯心中一惊,“你是说她是有意?”
余氏连忙否认,“郎君莫要误会,妾身对郎君的心可是日月可鉴的。”她随即看向桑雨柔,“妾身二皇子殿下被封了太子,那么太子的别宴也定然在不久之后,妾身是慕容府中的主母,理应要出席,只不过,如今桑妹妹身子重,而樊姬身子不爽利,府中也不知带谁。”
“不是有二娘和五娘吗?”慕容德伯道,“这是皇家的场合,多带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余氏眼中竟闪过一丝冷意,“诺。”
这月里,慕容玉楼仿佛是生了眼睛一般,见到她便躲,如今太子别宴,恐怕她也是躲无可躲了,安排在她屋子里的人,竟是一丝线索都搜不出来,看来,也只能她出马了。
若不是慕容玉楼手上有她的书信,她如今早就被丢在乱葬岗的什么角落了,哪里还能容得她在慕容府中碍眼!
余氏思及此,心中的鄙夷更甚,太子别宴,便是慕容玉楼的死期!
果然,太子别宴,没过两月,便在太子行宫举行,朝中各位大臣以及家眷贵妇贵女们,纷纷盛装参加,其阵仗虽比不上国宴,但也是空前浩大了。
慕容玉楼与慕容闵正相互扶持上了马车,这是国宴,所以众家子弟都纷纷不退避,这也是凰国的规矩。
才上车没多久,谷霜便以给慕容玉楼送药的名义上了车,“娘子,她行动了。”
慕容玉楼冷冷一笑,“果真终于忍不住了。”
“莫怕,我会护着你的。”慕容闵摸了摸他腰间的那把剑。
慕容玉楼却道,“这是太子别宴,你带兵器进去,人家会怎么想?”她顿了顿,“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慕容玉楼此生还没怕谁!”
慕容闵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曾想过,你竟是如此狂妄的人。”
慕容玉楼挑眉,“彼此彼此。”
太子别宴在亓官烨的行宫里,这处行宫是历代太子在外居住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太子的一个标志,细算下来,这座行宫大约已经经历了一百多年,算是凰国的元老了。
慕容玉楼在慕容闵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马车,她还未走进府内,便被人叫住了,她扭身一瞧,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史令之女凌云芳。
“慕容二娘,真是太巧了,方才我险些没认出你呢。”凌云芳还是那般极为亲切的模样,看得人十分得乖巧懂事,在慕容玉楼的眼中,凌云芳的笑容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清澈透明。
慕容玉楼主动朝她浅笑一声,“原来是凌娘子。”
凌云芳正弯着眼睛想要上前套近乎,却见一旁正站着一个陌生郎君,“这位是……”
“这位是我府上的二郎。慕容闵。”慕容玉楼介绍道。
凌云芳随即笑着道,“久闻慕容家二郎是国家翘楚,如今一见,可见传闻不虚,小女凌云芳,见过慕容二郎。”
随即她朝慕容玉楼道,“我有心疾,家长长辈不大愿意让我出来走动,所以也不大认识几个人,只能从传闻中识得了。”
凌云芳倒是个直言不讳的,这倒是让慕容玉楼心中十分得舒畅,她确实是许久未曾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两人相携进了行宫,才发现行宫里头比她们想象得要大很多,她们每走一步,都是繁花似锦,富丽堂皇,若是没有寺人和侍婢带路,恐怕给她们半月,她们估计也走不出来。
半柱香后,她们才走到了宴席上,慕容玉楼耳朵微动,却见慕容玉书与余氏站在一起,她看着慕容玉楼的目光有些凛冽,似乎夹杂着些许的责备和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