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书见余氏这般问,随即便止住了兰香的话头,道,“母亲哪里的话,府上发生的事儿,母亲不是全都知道吗?”
余氏却是佯装不知,“你也知道母亲正禁足呢,哪里知晓最近府中发生的事,不如你说给母亲我听听?”
慕容玉书的脸上微微带着点得意,毕竟自己的娘亲才是府里的管家,而眼前的这个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禁足的夫人罢了,思及此她脸上得意的表情更甚。
“母亲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二娘带回来一个人。”慕容玉书道,“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与二娘一样,那双眼睛是浅茶色的。”
余氏吃惊道,“我本以为眼睛是浅茶色的也唯有慕容玉楼和她那短命娘才有,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一个?还真是个稀奇的事儿!”
见余氏一脸吃惊的模样,慕容玉书更加卖力得将自己的所知悉数告知,“我听闻二娘从来都不将她当做一个舞姬来看,更像是姐妹一般,一同吃住,大约还睡在同一张床榻上吧,为此二娘身边的桃红都被她赶去闭门思过了,今儿都还没放出来呢!”
“哦?”余氏饶有兴致得听着慕容玉书所言,脸上倒是勾起了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这还真是件奇事儿,我只听闻古来有龙阳之好,倒是未曾听闻有闺中友人如此亲近,还真是稀奇,也难怪慕容玉楼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到底是自小生母不在身边,性子在乡间长偏了罢了。”
慕容玉书原本方才那颗嫉妒之心突然之间被余氏的这番话浇灭了,若是事实真的如此,一旦慕容德伯知晓了此事,慕容玉楼今后可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思及此,她面上的笑容更甚,随即连忙朝余氏行礼告别,“母亲,孩儿出来久了,怕是娘亲会担心的,孩儿这就回去了。”
说着头也不回得朝她自己院子的方向奔去。
余氏慵懒的靠在门框上,看着慕容玉书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这出戏,她倒要看看她慕容玉楼该如何收场!
这一日,浅云居照例又收到了慕容德伯在外头搜罗到的新奇玩意儿,慕容玉楼在廊下摆弄着,怜儿捧着一碗鸡汤走了过来。
她极温柔得将鸡汤拜访在了几子上,她轻轻推了推慕容玉楼的胳膊,可惜慕容玉楼似乎是太过于投入,竟根本没有将她的注意力抽出,无奈,怜儿只好将鸡汤再一次捧在了手心,拿起摆在碗中的那个小木汤匙,要了一小匙,喂给了正在埋头的慕容玉楼。
在怜儿喂她喝第二口的时候,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慕容玉楼装作无知得抬头,却瞧见慕容德伯正站在门口,眼中含着微怒,看着她。
“你还真是清闲的紧!”慕容德伯说不出什么话,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慕容玉楼不解,连忙起身,朝慕容德伯行礼,“不知父亲来了,孩儿方才实在太投入,根本没有发觉,还望父亲莫要怪罪!”
她抬头,继续道,“父亲送来的小玩意儿还真是好玩,孩儿多谢父亲。”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慕容玉楼正笑着灿烂得看着他,而她的身后站着楚楚可怜的怜儿,他心中的怒气憋在心中始终都发不出来。
半晌之后,他直接走到了方才慕容玉楼跽坐的几子前,将几子上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地上,连带着那碗才喝了两口的鸡汤也洒得满地都是。
“玩物丧志!”慕容德伯冷哼道,“若是以后再让我瞧见你如此,我便将你赶出这个家门!永远在慕容家族谱上除名!”
随即他便气冲冲得离开了浅云居。
慕容玉楼一愣,这些东西是慕容德伯送来的,怎么如今竟还要说她玩物丧志?实在是首尾相悖,莫名其妙,看着慕容德伯离去的背影,她又看向了一旁的怜儿,无奈一笑,“大约是父亲最近遇到了些烦心事吧。”
而此时,谷霜却是冷着脸走到慕容玉楼的面前在她的耳边犹豫道,“娘子……”
“出了何事?”
“郎主方才吩咐,说是让娘子您禁足,闭门思过。”
“为何?”
谷霜犹豫得看了一眼怜儿,随后道,“府中最近有传闻,说是娘子与怜娘子之间有着特殊情意,与古时龙阳之好相类。”
慕容玉楼听罢,竟笑了起来,她看向怜儿,“这是我这些年来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
怜儿在一旁倒是丝毫没有想要笑的意思,她紧咬着下唇,竟跪了下来,她眼中的泪水随着她跪下的动作一道流了下来。
慕容玉楼连忙道,“莫哭,这些日子父亲想着法子给我们浅云居送东西,其目的着实十分明显了,但我也知晓你不愿,可咱们始终在慕容家……”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谁的心里都是一样的。
怜儿哭着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方才慕容德伯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玉楼若有所思得看着怜儿,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莫要勉强自己,府中禁足的可不知是我一人,也不过是不能出这个院子罢了,无妨的。”
谷霜听了慕容玉楼的话,随即在一旁提醒道,“娘子,郎主说了,断了浅云居一切水粮,等您何时想明白了何时才放您出来。”
慕容玉楼冷笑一声,这是要硬来了。
“无妨,咱们院子里的食物,大约够咱们吃上好一阵子的了,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吧。”慕容玉楼上前将怜儿扶了起来,“父亲总有一日会想明白的。”
幽幽府衙一角,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手臂上正停着一只白色的鸽子,鸽子的脚下正捆绑着一封信,那男子从鸽子的脚下取了那封信,展开看了一眼,随即喜上眉梢,直接转过身往府屋内走去。
府屋内书房,挑灯之下,几子上正是一副地图,而亓官凌正跽坐在一旁正埋头研究着什么。
方才那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一进来便朝他抱拳道,“殿下,炎国世子已经被困住了。”
亓官凌嘴角微微上扬,他实在是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了。
随后那男子又道,“慕容府也传来了消息,说是慕容司马将他家的二娘禁足了。”
“可问出什么原因?”亓官凌手中握着一块帕子,似乎在努力得忍着什么似的。
那男子继续道,“说是慕容二娘玩物丧志,慕容司马让她闭门反思,想不明白便不要出门了。”
亓官凌的嘴角微微一抽,“玩物丧志?她可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说完这话,他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那男子随即也发现了,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殿下,要不要来点好东西?”
“不必!为了取得韩家老儿的信任,我不得不那样做,但若是我也同那些废物一般上瘾了,与那些废物又有何区别?”亓官凌紧握双拳,仿佛已经将自己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
他看向今日从窗口中笼罩进来的月光,冷冷一笑,“慕容玉楼,我们这才刚刚开始,你可要好好得接我的招啊!”
月光如洗,慕容玉楼披着一件绯色的坎肩立在窗前,这已经是她禁足的第十天,浅云居已经弹尽粮绝,阳馨苑早已经不闻府内之事,而没有慕容德伯的吩咐,樊氏也不敢前来给她送任何的补给,过了今天,她怕是要开始挨饿了。
她的嘴角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微上翘,背着月光,她的手指正在掐算着什么。
突然,一个黑影从另外一个窗口中爬了进来,那黑影瞧见慕容玉楼立在窗前,便径直朝她走去。
谁知他一个踉跄,在手还未碰过慕容玉楼的时候,跌落在了地上,砰得一声闷响。
慕容玉楼回过身子,微微笑道,“回来了?”
外头有谷霜看着,没有打斗声,除非他的身手比谷霜要好,又或许是谷霜亲自将他放进来的。
慕容玉楼点亮了一根蜡烛,却还是没听到那人的回应,随即她上前看了一眼,却看到地上竟是一摊血。
“慕容闵!你怎么了?”按理说,慕容闵的所有动作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如今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慕容玉楼叫了好几声,慕容闵仿佛是晕死过去一般,根本半句回应都没有。
慕容玉楼随即起身,她本想要叫在门外守着的谷霜,却感觉自己的脚腕一紧,她低头,却看到一只手正抓住自己的脚腕。
慕容玉楼道,“你醒了?”
慕容闵却是极为虚弱道,“不要让人知道。”
慕容玉楼浅笑一声,“我为何要让人知道?”
随即慕容闵将她的脚腕放开,而她则是走到自己的梳妆台,从一旁的几子上拿出来一个盒子,这盒子里头都是上好的金疮药。
慕容玉楼捧着金疮药走到慕容闵面前,问道,“是我帮你涂,还是你自己来?”
慕容闵极为无辜得看着她,一双如葡萄般的眼睛眨呀眨,“我都受伤了,你还想让我自己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