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小娘子刚跑出慕容玉楼的帐篷,便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她正要发怒责骂,却听得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叶夫人的,“大娘,莫要闹了,快跟母亲回去。”
朗小娘子一看是叶夫人,便顾不得别的什么,直接朝她大声道,“夫人,慕容娘子想要我的脑袋!”
叶夫人一听,却是笑了起来,“慕容娘子只是个娘子,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为何想要你的脑袋?”
叶夫人环顾四周,周围都是出来寻人的奴仆侍卫,听得此话不由偷笑了起来,“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没得在外头闹了笑话。”
“我说的是真的,她想要我的脑袋!”
叶夫人看到了朗小娘子眼中的惊恐,随即握上了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去吧。”
一夜平静,许是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所以慕容玉楼今日倒是起的晚,才醒来便听得外头有人喧哗,慕容玉楼问向一旁的谷霜,“出了何事?”
谷霜道,“外头京都各位贵人在赛马。”
才来泽河边,便忍不住欢脱了,慕容玉楼冷冷一笑。
正此时,外头便传来了声音,“慕容姐姐,妹妹可否进来?”
这声音她昨日倒是听过,似乎是昨日围观的一位娘子,倒像是刘主簿家的二娘,刘若兰。
“进来吧。”慕容玉楼柔声道。
话音刚落,一个俏丽的小脸便从门外钻了进来,“慕容姐姐,可还认得妹妹?”
“刘家二娘?”慕容玉楼朝她浅笑一声。
刘若兰也不客气,直接走到她的面前跽坐了下来,她今年十岁,倒是比慕容玉楼小了一岁,又兴许是因为是刘主簿疼爱,刘若兰看着却是更加天真活泼些。
“今日皇帝陛下在外头设了马赛,听玉书说慕容姐姐会骑马,何不出去凑个热闹呢?”刘若兰笑着问道。
慕容玉楼微微低眸,浅笑一声,“皇帝陛下虽设下了马赛,那也是想提拔提拔那些对马术有精进的人罢了,我才刚学会,必定是不行的。”
“慕容姐姐天资聪慧,哪里会不行呢。”刘若兰道,“走吧,就当是涨了些见识也是好的,您说是不是?”
慕容玉楼随即用手微微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谷霜见状,朝刘若兰道,“刘娘子,我们家娘子昨日着实是收到了惊吓,再经过昨夜那么一闹,实在是没有什么精神,若是马赛实在好玩,刘娘子一直呆在这里也是瞧不到的,何不如先去?”
刘若兰紧蹙双眉,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对方都已经下逐客令了,再说些什么也是枉然,是故她满脸失望,随后起身,“那好吧,慕容姐姐好好养着身子吧,若是明日再有什么新奇的东西,我再来寻姐姐可好?”
慕容玉楼却笑道,“我素日里喜欢安静,不大喜欢热闹,倒是玉书挺喜欢这些,刘娘子莫不如去寻玉书吧,她或许会跟你一道去。”
刘若兰咬着下唇,似是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法子,只好道,“好,那我便不打搅姐姐休息了,先行告退。”
刘若兰走后,谷霜皱眉,“娘子,此事有蹊跷吗?”
慕容玉楼却是轻轻抬起一只手阻止谷霜继续说,她耳朵微微一动,却听得外头的动静再一次响起,随后她的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个冷笑。
“自然是有蹊跷的。”她缓缓道,“有人想让我参加马赛。”
“娘子昨日收到惊吓,今日咱们便不要出门了吧。”谷霜道。
慕容玉楼摇头,“这怎么行?这样那些人不是么戏可唱了?”
“可是他们……”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些日子你寻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和侍婢在门前守着即可,你帮我看着外头的动静。”慕容玉楼轻声说道。
“诺。”
慕容玉楼将一旁的一本棋谱拿在手上,轻轻地翻开了第一页,嘴角微微上扬,世事皆无常,只怕有心人。
御前的马赛会持续七日,而十日之后羌远族的使臣会乘船而来,届时恐怕慕容玉瑶也会来,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不见慕容玉瑶了,她还真的有些想念呢。
第二日,她原以为没了拜访的人,竟还是有,但来者并不是别人,而是慕容玉书,昨日刘若兰来寻她出去是因为与人打赌输了才来,那么慕容玉书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却见慕容玉书跽坐在慕容玉楼的几子旁,满脸都是不悦。
“可发生了何事?”慕容玉楼柔声问。
慕容玉书却是摇头,不语。
“听闻外头的马赛很是热闹?”慕容玉楼又问。
慕容玉书却是冷哼一声,“不过是会骑马而已,那又如何?”
“看来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那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我也不过是想要瞧瞧凑凑热闹罢了,那些人竟然不让!而且还说我不过是个千金娘子,那些东西还是莫要去沾惹,嘴上说得好听,我本想寻个位置坐一坐,却总被人抢了位置赶出来,分明就是存心的!”
“那些热闹咱们还是不要去参与了吧。”慕容玉楼道,“免得伤了自己。”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慕容玉书脸上的不悦更甚,“我以为你的胆子没有这么小的。”
慕容玉楼微微一笑,“出门在外还是要谨慎些比较好,再者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磕着碰着了,那后果就更加不可预料了,咱们是慕容家的,四娘的身份如今尊崇,咱们可莫要惹出什么乱子才是。”
看来那个人倒还真是锲而不舍,法子倒是一个一个的,就是想要让她出去。
她冷冷一笑,这样晾着也好。
此后的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都有人过来叫她出去,倒还真是锲而不舍。
谷霜终于从外头走了进来,慕容玉楼柔声问道,“查到了?”
“是。”谷霜道,“这几日想要娘子出去的,正是朗小娘子的骑射先生。”
“哦?让我猜猜。”慕容玉楼道,“可是位故人?”
谷霜不否认,“是,韩家二郎,韩世昌,不过,如今他似乎是被贬为了庶人。”
那是自然的,他污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忠勇侯夫人,忠勇侯也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怎么可能容忍一个被领养的小子如此欺辱,他自然是要报回来的!
所以皇帝陛下为了宽慰忠勇侯,这才将他贬为庶人,虽说没了官职,没了身份,但他却还是韩|国公的养子,只不过他也只有这么一个身份了。
但只有这个身份只怕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荣耀,相反的,他身上被烙印上的却是耻辱与讽刺,骄傲如他,一夜之间失去这么多东西,又岂能不恨?
所以他才打算在这里动手,杀了慕容玉楼。
慕容玉楼微微一笑,随后缓缓起身,对谷霜道,“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位故人。”
今日的日头早已经躲进了云头里,微风习习,还真是凉爽至极。
谷霜跟在慕容玉楼的身后,她并没有说那位韩世昌在哪儿,但自家娘子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径直朝韩世昌的方向而去。
不远处的林子口,有一匹白色的马儿在愉快的奔驰着,上面骑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那人倒是有几分英姿飒爽,只不过似乎少了些什么。
几步之遥有一个极小的帐篷,帐篷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朗字,她嘴角微微一笑,径直朝那帐篷走去。
帐篷前有一个小小的凉棚,凉棚下有一把几子,上头正放着些茶具,慕容玉楼看着这些,若有所思。
半柱香后,韩世昌从马上下来,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早就看到了慕容玉楼,他倒是没怎么惊讶,这几日他想尽办法要慕容玉楼出来,她都闭门不出,没想到的是,今日慕容玉楼竟是出门了,而且还是不请自来。
那么这就更好玩了!
他韩世昌定然是要将慕容玉楼欠他的所有悉数奉还!
韩世昌眯了眯眼睛从远及近走来,脸上的那抹诡笑却是丝毫都不减。
“原以为慕容二娘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竟也是个不请自来的无礼之徒。”韩世昌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盯着她看。
而慕容玉楼倒是镇定自若,正好一旁有茶具,她便旁若无人得泡着茶边嫌弃道,“韩郎君的茶叶实在是老旧了,小女带了新鲜的茶叶,韩郎君可要尝尝?”
韩世昌本能地站得远远的,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如此主动的来找他,定然是没按什么好心的,“死到临头了竟这般悠闲,慕容二娘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哦?”慕容玉楼好奇道,“麻烦韩郎君告诉我,我怎么死到临头了?”
韩世昌冷冷道,“你知道我如今是什么身份吗?”
“自然是知晓的。”慕容玉楼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品了一口,“韩郎君当初可是赫赫有名的军师,谁知被人告发滥杀无辜犯了军法,将军念你是韩家人便给你打了五十军棍便贬回京都。”
她顿了顿,“回到京都也不安分,竟非礼忠勇侯夫人,陛下还是念及你是韩家人便只是贬你为庶人而不是直接刺死。”
慕容玉楼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韩郎君还真是好运气啊,就是因为是韩家人,便轻松免去了死刑。小女真是真心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