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事情太多,神经一直绷紧。还有两面宿傩那个家伙,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晚上一直来叨扰。
有一说一,只要他不老实过来讨要“利息”,她还不会这么讨厌他。
水面升高,她抱紧膝盖,任凭温水没过眼睛。
两面宿傩……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性情自由,又喜怒无常,我行我素,看起来不会在意任何事物,毫无道德约束。
两面四手的假想鬼神,这样独立世俗的存在,为什么纠缠着自己不放?
刚开始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心情每天如过山车般刺激,每天都在幻想自己余下的生命还要多久,幻想自己的死法,还有渺茫的逃跑计划……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为什么突然这么温柔正常,难道都是为了今天利用她吗?为了拿走那本叫做《神隐》的书?
露子想起晚上的衾被里温暖的拥抱,想起傍晚坐在他臂膀上时的难以为情,脸上一热,心不禁颤动。
那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情……
对他来说,自己是一只渺小的蝼蚁,可口的食物,可供利用的工具。对她来说,宿傩是止小儿啼哭的鬼神,杀过自己的仇人,禁锢自己的笼子。
那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余的情绪?
他们之间,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露子甩了甩头,努力将他的模样赶出脑海,有些残酷地想:
可我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时光的阻隔,足以让人忘却一切。
这段才刚刚萌生的畸形的感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两面宿傩像是真的来度假的,没事就出来拉着她散步,跟大爷似的。
她有意躲避着他的目光,一直走在前面。
宿傩以为她还在生气,叫了她好几次。
“雪泽露子。”
“……”
她低着头,没有回应,夜色的灯光在眼睫下映着一层阴影。
“青釉葡萄彩瓶,原装进口,限时打折……”
附近的店铺商家叫卖着,她耳朵一动。
真品!限时打折!
不行,得忍住……
“仅此一件,欲购从速!”
“……”她咬咬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五分钟后
少女提着彩瓶乐呵呵地走出来。
木屐在面前停下
“你就买这垃圾玩意?”
两面宿傩看她当宝一样抱着,目露嫌弃
“……”
她轻哼一声,瞥过头去,一言不发。
你才没品,又不花你钱。
空气有些尴尬地凝滞住了。
她已经开始脚趾抓地了:怎么办,我不理人,他生气了,会不会就在这把我砍了……
良久,他“啧”一声,硬生生止住了扔掉她怀里东西的冲动,低声说道:
“你在这等着。”
话音未落,他就瞬移走了。
半晌,一堆小山似的物件摆在她面前。里面有数不胜数精美的瓷器,玉雕,还有华丽的衣裳,许多女人戴的头饰……
她茫然地发出:“……啊?”
这,这么多?
宿傩从小山后走出来,微微挑眉,很是财大气粗的样子:“怎么样?”
这下应该不生气了吧。
“……”
她还是没有回应,又把头低下去了。
为什么,这已经超越“捕食者”跟“食物”的关系了啊。
明明已经被那样对待了……
宿傩见她不语,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
一滴泪珠落下。
那手顿了顿,抚向那双泣露的眼睛。
“为何要哭……”
听着他温柔又沙哑的声音,那双浅灰色眼眸里流泪越发汹涌。
“两面宿傩……”
少女颤动着眼睫,抓住了他在脸上的手,声音微微哽咽:
“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小巧,无力,不停颤抖,仿佛已经付出了很大的勇气。
“……”
他沉默了。
露子有些讽刺地想:看吧,都是虚假的,只不过是又一次圈套而已。
这次不是食物,
是被人消遣的宠物啊。
她的心缓缓传来痛意,轻轻地松开了手。
等到转身离去的时候,她被一阵强劲的力道拉到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喂,露子……”
是宿傩的声音。
“永远陪在我身边吧。”
她睁大了眼,身体猛地一颤。
我,我听错了吗。
那张似乎从未可及的脸,悄悄凑近。
噗通、
噗通、
头顶传来湿热的触感。
他在发间落下一吻。
拉开一看,怀里的少女已经熟成了红柿子。
“你……你……”
她指着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将她的指尖攥在掌中,缓缓摩挲。
“想要的话,我可以继续。”
你在说什么啊喂!
……
游玩了三四天,他们终于回去了。
然后提了一堆东西回来……
“里梅,这是给你的喔!”
一只冰棱形状的吊坠展现在他眼前。
他还拿着锅铲,不停地翻炒料理,皱了皱眉,然后瞥过头:“拿走,我不需要这玩意。”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在了他的口袋里。
“反对无效!”
“……”
里梅摸了摸那颗吊坠,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算了,给她加点菜吧。
此时,地下密室。
加茂家主坐在椅子上,一个樱粉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的新皮闻起来还真是恶心呢。”
他“哈哈”一笑,并不恼火,反而起身恭敬地为对方沏了一壶茶。
“不愧是诅咒之王,一眼就能望进灵魂深处。”
对于他的不请自来,宿傩很是不爽:“不必用鬼话客套了,又来做什么?”
“还记得我们上次的交易吗?你帮我将‘天元’放出结界……我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但是,你违约了。”
宿傩嗤笑一声,红眸里透着危险的冷芒:“杂鱼,你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他摘下头上的乌帽,客客气气地说道:“我想,以您的实力本不会失手,至于原因……”
“是她,对吗?”
宿傩突然笑了:“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脑死亡。”
“第二,脑袋分家。”
“哎,好大的火气。”他倒是不害怕,又奉上了一杯茶:“我可不敢出手,我这寄生的东西离了体可就没多少时间活了。”
谈起正事,他又说:“我最近在筹划一个实验,宿傩阁下,不知道你是否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