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山脸色难看。
“她娘家哥哥嫂子才来,一张口要借五十两银子。你说说谁家有五十两拿出来。”
王三凤一抹鼻涕,指着院子里的牲口说道:“我们家不够,凑上二房的不就够了吗。这些牲口卖卖,怎么也有十几两,再说了,老太太手里还能没点体己。”
“这都是拿绵丫头一辈子的亲事换的,难道要为了你那不成器的侄子把我安家都填坑里去不成。”安青山脸挣得通红。
安老太大约也听个差不多,她以为王三凤闹事为了她娘家的侄子成亲的事。
虽有些不高兴,也耐着性子说道:“要是数目少也就罢了,可是村里人家,就是成亲花个十两银子就是阔气的,你娘家侄子多大能耐要借五十两。”
王三凤吸了吸鼻子,拿胳膊肘戳了戳安青山。
安青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哪里是娶亲,他那侄子调戏人家小姑娘不成,逼得人家姑娘跳河丧了命。人家家里不乐意,让拿六十两银子来赔,要不然就得往衙门里告。”
安老太不听则已,一听忍不住破口大骂。
“哼,你侄子害了人性命,你也好意思为了这样的事来找我们借钱。我没有钱。”
老太太说完,王三凤撒泼打滚,又哭又闹。
随后她一眼看见安绵,便一把抓住安绵说道:“绵丫头,我知道你手里有几个钱,你拿出来给我,就当我养你姐弟两个的辛苦费。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安绵甩开王三凤,厌恶的看着她。“大伯娘你死了这条心吧,可别再说什么养我们姐弟的话了,从前我们差点没被你养死。眼下自然没有钱来给你那作恶多端的侄子。
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王三凤情绪激动,她看着安绵,又看看安老太,指了指在场的每个人。
“好好好,行,你们不借是吧,我自己想办法。”
她说完死死的瞪了一眼安绵,握了握拳,心里便起了个主意来。
自这天之后,安老太病了。
夜里她喊了安青山过来,把安绵和平儿赶到了院子里。自己语重心长的和儿子吐露起心声来。
“青山啊,家无贤妻,日子不宁。你这婆娘越发不像话。我看,就把她休了吧!”
安青山低着头,没吱声!老太太叹了口气,母子俩说了小半夜的话,这才算完。
闹了这一出,王三凤的哥哥嫂子灰溜溜的回家去了。她自己又消停了几日,总是和朱婆子混在一起,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安绵总觉得她在憋着什么坏。
朱家院子里。
朱婆子和一个穿着不俗的女人说着话,王三凤抱着儿子在一旁陪笑。
那女人姓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人伢子,一般人还够不上见她。这回也是多亏了朱婆子牵线,这女人又听说安绵长得好,这才肯来金宝村瞧上一瞧。
“听说名声不好,这破了身子的可卖不上价。相貌好又是个黄花闺女,价才高。”钱娘子捧着茶杯一脸的漫不经心。
王三凤忙道:“名声是有些不好,可应该还是个黄花闺女,再说女人吗,这脸好不就成了吗。”
钱娘子有些不乐意,斜眯了王三凤一眼。
“那可不一样,这黄花闺女,能去的地方就多。再者要说脸好,脸好的多了去了。略周正的都说自己脸好。听说从前腿还瘸了,没什么暗病吧!”
王三凤一听急了,连忙求助似的看向朱婆子。
“朱婶子,你也是见过那个丫头的。好不好帮忙说个话吧!”
朱婆子腆着脸呵呵一笑。“钱娘子,那丫头虽是乡野出身,但却长个美人骨。
“不是我吹,那丫头的皮肤白的,哎呦和嫩豆腐似得。我就没见过有那个乡下丫头像她这样细皮嫩肉的。一双眼睛又灵又巧看你一眼把个魂儿都能勾掉。”
“从前还瘦,最近倒是长开了似得,胸脯子上一满团,腰却细的和妖精似得。要不怎么能勾引到咱们村唯一的读书人呢。”
“您把人买回去,真不是亏本的买卖。”
钱娘子听朱婆子这么一说有些吃惊,很少能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一个女子,顿时起了兴趣。
“当真?”
“当真,当真!”
“虽说容貌好,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黄花闺女。这样的只能去那种地方了,你们家……不介意吧!”
见钱娘子有意,王三凤忙道:“不介意,只要这价钱公道,人就交给你们了。”
钱娘子当下拍了拍手笑道:“行,既然这样,就先领我去看看人,我给你估个价!”
“好姐姐,托你的福,我都省得。”王三凤殷勤地领着钱娘子,和朱婆子一并上了安家的坡上。
安绵刚好在院子里调染料,见安家院墙边突然来了个陌生女人,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那女人穿得体面,身上衣服一个补丁也没,还带着几件首饰,王三凤和朱大娘陪在她身边,几个人说说笑笑古怪的很。
偏生那女人一面打量着她,一面凑到王三凤耳边低语。
三个人在安家二房边转了一圈,见安青山扛着锄头浑身都是汗的从地里回来,几个人又连忙散开,竟簇拥着去了朱婆子家。
安绵虽觉得有些不舒服也没往心里去,扭头看见柳寡妇开门,打了个招呼也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把这件事忘了。
而此刻,方才见过人的钱娘子对安绵十分满意。
“一般乡村小丫头,十两银子就能买走,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二十两。更何况这姑娘清白两说,原本不值五十两,只不过我看她长得实在是不错,你又诚心可怜,我就破例给你这个价!”
王三凤一听真能卖到五十两银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钱娘子手里抽出一张银票摇了摇,“你家男人同意了吗?这姑娘知道这事吗?你最好做好准备,别出什么岔子。我们虽买卖人,可也图个你情我愿,少生是非。到时候万一要是害我们白跑,那可饶不了你。”
“爹娘卖仔,天经地义。就这么说定了,什么岔子也没有。”
王三凤脸上尽显谄媚,眼睛死盯着钱娘子手里的契纸银钱。
“这是十两银子的定钱。一会儿,你把人带过来,我再把剩余的银子给你。”钱娘子将契纸银钱都放在王三凤的面前。“来,签个字画押,这就算卖了啊。”
王三凤接过钱,看也不看立马在契纸上按了手印。
钱娘子笑了笑。“记住了啊,收了银子画了押,你那闺女就是我的人了,要是反悔便要十倍赔偿,就是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