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寡妇本来是来送些小点心给安家老太太的,谁知道就听见人给安青山说亲。
这会儿被撞见,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把盘子递给安绵。“这是些新做的糕点,送给你们尝尝。我……我先回去了。”
她走的急,险些崴了脚。
安绵端着盘子,扭头去看安青山,见他盯着柳寡妇离去的身影微微地出神,等他发现安绵在瞧他之后,脸色一红扭身进了屋里。
安绵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俩互相有意思?”
这种古怪的气氛不只安绵一个人察觉出来,就是苏婆子和安老太也觉出一点味道。
结果就是,不知道从哪天起,村里渐渐多出了安青山和柳寡妇有意思的绯闻。因为这些缘故,柳寡妇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再进安家了。
也许是为了避嫌,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总之连安青山的情绪也不太好。
安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过这毕竟是长辈的私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最多只能在某些关键的时候,合适的时机推波助澜一把。
有德镇的盛掌柜几次托信,安绵每去一趟镇上就带回来一百两的银票。如今盛掌柜简直把安绵看成了天才,也看成了最好的继承人。
如果不是巨大的信任,怎么会有人把染布的秘方就这么拱手相让给别人,即便是如今全权都由盛掌柜负责,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也已经超越了正常的合作伙伴。
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感激和培养,安绵没有那么防备,盛掌柜也没有那么计较。
两个人借着盛衣坊的小布坊,从县城进白玉罗,染好绣好,一个月出产的玲珑绣帕比安绵一个人在安家的小院子要节省时间的多了。
只不过他们的想法已经不局限于帕子,而是开始往成衣定制上去延伸,有盛衣坊的老招牌,和安绵的创新。
如今盛衣坊改头换面,几乎垄断了镇上有钱人家的生意。
有了钱,安绵和盛掌柜望着通往县城的渡口,总有一天,他们能把铺子开到城里去。
“我老了,将来的天下是你的。要想闯出去,就得去城里开布坊。银子不够,我帮你凑,就看你敢不敢了。”
盛掌柜背着手,看着来来往往的货船,仿佛追忆从前的时光。夕阳落在湖面上,安绵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怅然道:“有什么不敢的呢?人活着不就是拼个出路。”
“可惜,我没儿子,也不知将来是哪家有福气能娶了你。要是布行,就是取了个金窝啊。”
盛掌柜感慨,安绵耸了耸肩,突然想起一件事。
曾经退婚的周家,便是布行的,想来真是因缘造化。
摇了摇头,安绵甩去脑海中那些不相干的旧事,她思来想去,若将来真的开布坊,盛掌柜年纪又大了,只靠他们两个还是不够的,她需要培养助手。
春杏儿就是最好的选择。她机灵,聪慧,对染布有着极大的兴趣,性子又够泼辣灵活。
再次去镇上的时候,安绵带着春杏儿一起。那丫头果然对布坊的一切都无比的感兴趣,她慢慢接触布料,看布,染布,好奇每一道工序。
可是当她看见盛掌柜的夫人带着两个绣娘在刺绣的时候,她呆住了。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五彩斑斓的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一根小小银针能在女子的手上穿梭,一针一线绣成那样美丽的图案。
春杏儿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拉着安绵。“阿绵姐,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在刺绣啊!”
“我娘也会刺绣,村里人都会刺绣,可是她们的刺绣和这里的刺绣就好像是天上地下一般。”春杏儿盯着盛夫人的手,喃喃出声。
安绵噗嗤一笑。“这丫头是看入迷了,刺绣当然不一样,这里面学问大着呢,城里绣坊可是有专门的绣娘。厉害的绣娘千金一绣呢。”
听了这话,春杏儿沉默了许久许久!出了盛衣坊,她对布匹材质颜色,几乎过目不忘,连盛掌柜都说她聪慧。
自此后这小丫头几乎就黏在了安绵的身边。
对这件事柳寡妇也不过问,她知道安绵是个有本事的姑娘。能帮扶提携着自己女儿,她感激还来不及。
可是不论安绵怎么请她,她还是不肯再踏入安家一步。
流言蜚语害人,春杏儿懵懵懂懂哪里知道她娘的哀愁,每日里倒是一头扎进的对刺绣的研究上,甚至两三日就嚷嚷着想要去镇子上。
甚至在梦里都还嚷嚷着刺绣的事,终于柳寡妇受不了了,拉着春杏儿来到了安家。
“她是着了魔,一心想着学刺绣。你们说女儿家会缝制个衣衫,绣个小花小草也就罢了。偏她吵着闹着要去镇上学。我教她,她还不依。绵丫头,你就替我劝劝她,她最听你的话了。”
柳寡妇说罢,安绵捂着嘴偷笑,忍不住打趣春杏儿。
“你真想学?刺绣可是很辛苦的,常年累月的坚持,没有恒心可学不出来什么的。”
春杏儿郑重点头,几乎哀求着她娘,柳寡妇有些为难的看着安绵。
“你不劝她,反倒助她。况且这事我也不懂,也没个门路。再说……家里也没有多的银钱供她去学!还是老老实实的,将来找个好人家……”
“娘……”春杏儿急的眼泪都快出来。
安绵看见母女两个气氛转变,上前道:“其实,我看春杏儿在刺绣上有些天赋的。就是她不说,我也有要送她去学刺绣的想法。虽有我的私心,但这的确也是春杏儿的前途。”
柳寡妇听得惊讶无比,她是没听错吧,安家的丫头要送自己闺女去学刺绣?
安绵笑道:“一应费用我来出,不用婶子费心。只要婶子同意就行。”
春杏儿早乐的不知所以,柳寡妇张了张口,纠结道:“这……这怎么能行?”
“没什么,兴许将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呢。”
安绵随意一句话,柳寡妇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她红着脸强撑着和安绵寒暄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就要回家。
偏偏她低着头走路,没留神在门口一头撞到了刚进门的安青山怀里,两个人一看彼此都红了脸,你让我我让你。
越发臊的不行。
安绵忍笑不已,唯有春杏儿一个人叽哩哇啦说个不停。
“阿绵姐,咱们什么时候再去镇上呀。”
“明天就去!”
这一去有德镇,因为春杏儿刺绣的事,还有成衣的款式。两个人在盛衣坊耽搁了两天。
离开的时候凑巧半路上下起雨来,这一场大雨让安绵和春杏儿回金宝村的时候淋成了落汤鸡。
两人着了凉,春杏儿到家就生了病。安绵自己也不大舒服,便都在家歇了几日。
没想到,这几日的空档柳家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