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玉霞寺钟声响起,在山间悠远飘扬~
此时有一对母子带着仆从正要进寺烧香,夫人和仆从走在前面,少爷缓步跟在身后。只因山间风景太美,少爷闲顾四望。
陡然间见侧峰山上落霞亭边并肩站着一对男女。
风景如画,玉人伫立。
少爷看的痴了,忍不住手痒起来,就要往前去,铺纸着墨随手作画起来。那夫人是个丰满贵气的中年妇女,满脸爱怜的看着自己儿子,见他傻乎乎的就要画画儿。
又好气又好笑道:“牧云! 你这个傻孩子,今天来庙里上香,就是给你求姻缘的,你不好好的和我去拜拜菩萨,又在这里发痴起来。”
说话的这夫人便是周家四季阁的当家主母周夫人,作画的是周夫人那心肝宝贝儿子周牧云。
这周牧云不管走到哪,他总是随身带着画具。此时见儿子又要作画,她口中数落。
身旁的贴身婆子劝慰道:“夫人,少爷爱画儿,难得肯和夫人来上香,咱们啊还是先去拜菩萨,一会儿我去劝劝少爷。”
周夫人点点头,于是拿了香烛进了寺里,少不得菩萨面前带着仆从又是跪又是拜。
为了达成心愿,拜完菩萨,甚至散了不少的香油钱。
一切只为了能让她的宝贝儿子周牧云找个好妻子。
她的贴身婆子见自己夫人如此虔诚,为了讨她欢心,故意讨喜说道:“夫人这么拜,菩萨见夫人心诚一定给少爷配个好姻缘。”
周夫人听完,面上却没什么喜色,反而重重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不顺心。牧云今年已经二十了,自从退了当初老太爷定的亲事之后,这就一直没遇见好的人家。”
婆子谄媚道:“今年一定成!”
“但愿吧!”
周夫人缓缓起身,口中摸出一串儿檀珠拨弄起来,声音懒懒的。
“前年的朱家,好好的小姐才说亲,谁知道那么命短,一病就死了。去年的李家,正要下帖子,就跟人跑了。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想来都是先前定的亲不好,坏了少爷的姻缘线。都怪安家那个小丫头,白白让咱们沾惹了晦气。”
婆子眼皮子一翻,附和着周夫人。正所谓气不顺,总得找个出气的人。
周夫人听完,果然哼了一声。
“别提那扫兴的东西,快,去喊牧云进来,让他给菩萨多磕几个头,赶明儿找个好姻缘。”
婆子应和一声,出来时却看不见周牧云的身影。
她略找了一会,才从寺院后山们下,看见周牧云傻呆呆的站在石台阶上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婆子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周牧云的肩膀,喊道:“少爷在这里发什么呆呢,怪冷的。咱进寺里去吧,夫人等着你呢!”
周牧云低头一叹,虽然转身回走,可心思却全在方才离去的那一对神仙眷侣身上。
那个男子气质清冷,只是一个背影便能看出矜贵疏离的感觉。
而他身旁的那名女子……那女子……
周牧云低着头,心中掀起一整涟漪,若是他没看错,那名女子的容貌很像他在林州书斋看见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
尤其是那巧笑顾盼的神姿,像极了那人。
周牧云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那女子的样子,一会儿又浮现出书斋小公子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一对儿男女亭中看雪的画面。
行至寺内跪拜在菩萨跟前,周牧云情绪烦躁波动,手里松散地握着一只签筒,摇啊摇,晃啊晃。
周夫人见他三心二意,不上心, 索性两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使劲的摇摆。
周牧云不乐意,埋怨道:“娘,你既要摇签子,何必还非得使唤我。”
“我但凡要能替你娶亲,娘还用得着你。求个签心要诚,好叫菩萨给你配个好姻缘。”
周夫人白了儿子一眼,三两下摇出一只签子来。她捡起签子也不管儿子,急急忙忙就拿着签去找庙祝解签。
那庙祝老眼昏花,正无聊的打着瞌睡。见她走过来,接过签来缓缓一扫。“三十九签,姜女寻夫。嗯……”
庙祝微微坐正了身子,也不说什么话。
周夫人心急追问,“怎么样,我们是来求姻缘的,你看是不是上上签。”
“不是上签,是下签!”
“什么?下签……”
周夫人惊怒,庙祝已经取了签纸摇头晃脑的自顾念叨。
“签文说:天边消息实难思,切莫多心望强求。若把石头磨作镜,曾知枉费己工夫。”
一听说下签,周夫人冷着脸整个人的心情都不好了,哪有什么功夫来听庙祝念诗。当下甩了五两银子扔给他,气呼呼拉着周牧云就要走。
可是周牧云不但不肯走,反问庙祝道:“何解?”
庙祝懒懒道:“自然是叫你切莫强求,不要徒劳无功。不是你的那自然注定不是你的。”
周牧云听完,傻愣在地。周夫人拉着他离开,“别听他胡说,娘一定给你找个顶好的闺秀。”
且不说这周家的人如何归家,再看安绵和江丞两人从山上下来,依依切切,一路说了一会子话。
到了县衙,安绵与江丞分开,立刻去寻了李才发和盛掌柜两个人。
他二人逛了大半天,这会子正好候在一个老地方。
那地方年前安绵等人已经看过,从南街走过去刺绣坊,布坊的一条街上,走到头,正好有一家铺面在拐角处。
这家铺子也不起眼,只是刚好上下三层楼,一楼正门对着南街口,若是上二楼,只要一开窗就能看见玉华县的玉湖。
三楼地方小些,风景更好,只要把窗户开大些,顺着湖岸还能看见远处落霞山上的玉霞寺。
若要是在从后门再开出一道门来,又正对着湖堤。
安绵年前一眼便看中了这个铺子,虽是出兑,可人家见安绵是个女子,三两句话给打发了,不肯和她交易。
无奈之下,她又拉着李才发来看过一回,偏又赶上这个铺子一直锁着门。
好在托了福润居老吴掌柜的关系,年前几个人连带着盛掌柜一并约了那卖家,说好用两千两银子买下这座旧绣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