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殿,只来得和榻上的太子打个招呼,把桌面上的糕点用桌布包住,转头就走。
“诶???”太子病的迷迷糊糊,甚是不解,“你做甚?”
“没什么,饿了。”
男孩回过头,看了眼桌上仅剩的茶水,犹豫了会儿,还是一起带上了。
太子:“……”
随即在太子讶异的目光中出了殿,甩开了身后不放心他一个人跟上来的宫人,几下就跑了回去。
团子披着漆黑的大氅,缩在宫室的角落里,一声不吭。
短暂的惊吓过后,心情平复下来,耳朵和尾巴已经缩了回去,只余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紫眸,在灯光下零零散散地泛着光。
黑夜沉沉,只看见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跑回来,将糕点摊开在地上,拿出一块来递给她,“来。”
团子接过来,小小的咬了一口,尝过之后目光一亮,大口大口吃起来,狼吞虎咽般地急切。
“诶,你慢点,小心噎着。”男孩见此,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话刚说完,就听“唔”的一声,团子吃的哽住了。
“快喝杯水。”男孩一惊,赶忙把杯子喂到她嘴边。
一杯水下去,团子又接着吃,不过比方才放慢了些速度。
男孩就蹲在一旁看着她,心里不知怎么的,热热的非常满足。
“你叫什么名字?”
团子口齿不清:“……小巴。”
“小八?”
团子咽下一口食物,又道:“小白。”
“小白,”男孩跟着念了一句,“挺好的,配你。”
团子只吃了两块就不再动剩下的糕点了,看了眼男孩,嗫嚅道:“哥哥,带一点,带一点走?”
男孩看了眼她小小的身板,又看了一眼地上一大包的糕点,想着她要怎么带回去。
团子以为他不让,眼巴巴看他,拽着袖子哀求:“哥哥。”
男孩提起那包糕点,拎起茶壶,小心翼翼摸摸她的头:“你带路,我帮你送过去。”
团子这才放心,带着男孩来到宫室的另一边。
荒草堆满的角落里,一个狗洞若隐若现,团子蹲下,一下子就窜了进去。
男孩愣在原地,有些迟疑。
那头团子脆生生小声喊他:“哥哥,哥哥,快过来。”
男孩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一起钻过去。
兜兜转转,穿过几条隐蔽的小道,来到一个十分偏僻的宫殿中。
里面许多东西都非常老旧,但是摆放的有序整齐,看得出还是有人居住。
跟着团子来到室内,一个老嬷嬷躺在床上,时不时地咳两声,动静不大,有气无力。
团子拿着块糕点给老嬷嬷送过去,爬上床,小手轻轻拍着背:“嬷嬷,有好吃的,快吃。”
老嬷嬷昏昏沉沉睁开眼,借着昏暗的烛光勉强看清了眼前的精致糕点,心下一惊,问道:“这糕点,哪儿来的?”
团子道:“是哥哥,哥哥给我的。”
男孩把东西放好,便听到四面传来几名宫人的呼喊声,想来是皇后宫中来寻他的。怕把事情闹大,嘱咐团子两句后便要立马回去。
“哥哥……”
身后传来怯怯的喊叫声,男孩不由回头看。
团子站在漆黑的屋子里,有些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小小的一只,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黑黢黢的夜色吞噬,再也寻不见。
“哥哥,再见。”
……
东洲,赤岩山。
靠在枯木下的萧君故猛地睁开了眼,呼吸急促,额头上满是汗珠。
秋风卷起泛黄的枯叶,带走了额上微微的热意。
萧君故抬起手擦了把汗,简单平复了下心情。
目光落在一旁的书卷上,伸手将其捡起,握在手中,坐在原地不发一言。
翻开书卷,可以发现那是一本厚厚的名册,里面记载了七千北府铁骑的籍贯、户口,当年凭着这本名册,他带着从皇宫劫掠的银钱,一一接济了这些将士的亲属。
百年前,他奉命镇守边关,父亲母亲则留在京中为质。
新帝得位不正,残暴昏庸,听信谗言,给如火如荼的战争泼了一盆冷水,断了军粮补给,迟迟不发援兵,使燕云岗成了一座孤城。
绝路之下背水一战,三万将士战死沙场,他也身负重伤,到了穷途末路之际,被逍遥宗陌上真君所救,捡回来一条命。
陌云岭用尽天材地宝,才将他从阎王殿里拉回来,不知人事地昏迷了三年有余,醒来后家破人亡,物是人非,连封小白也没了消息。
仇恨驱使着他血洗皇宫,杀尽了所有该杀之人,最后拜入逍遥宗,苦心修炼,四处寻找封小白。
“心情不好?”柳随风从他身后走来,抛给他一坛酒,“喝点儿。”
萧君故头也不回地接住,“多谢。”
“宗门传信说了些什么?出什么事了?”
萧君故敛了眼眸:“私事,一些陈年往事了。”他拔出塞子,灌了一口酒,“我得离开一段时间,去见一些老朋友。”
“去吧。”柳随风颔首,“这里有我,早点回来就成。”
“行,”萧君故提着酒站起来,手指放在唇边,长吹出一声缭亮的口哨。
一头巨大漆黑的飞鹰于远方盘旋而来,停在上空。
萧君故脚下一踏,飞身上去:“我把墨长老给你叫过来。”
“啧,”柳随风皱眉,不满道:“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呢?”
萧君故没理他口是心非,乘着飞鹰自顾离去。
柳随风闷了口酒,笑了一声,脑中已经可以想到墨秋石被派过来之后跳脚的模样。
赤岩山是一座死火山,在这快要入冬的时候,也没能让人感到多少凉意,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漫山的飞灰,几个步子下去就可以糊上一脸。
墨秋石此人,有责任心,有大爱,长得根正苗红,但也必不可少有一些小毛病,比如极为重视他那芝兰玉树、翩翩君子的模样。
极为爱洁不说,对他那张脸可谓是吹毛求疵,保养的比女人还要精细。
而柳随风此人,豪放粗犷,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酷爱武道,打起来不分场合不惧生死,是天生的武者,但做事不拘小节,完全随性而行。
两个人刚碰到一起时,那是看对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虽然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但是宗门长老里就他们俩资历浅,是以经常被派出去一起做事,这处着处着,最终还是殊途同归,培养出了一对欢喜冤家。
远在逍遥宗的墨秋石正泡在木桶里,享受着惬意悠闲的生活,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往热水里缩了缩,“……快入冬了,该多穿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