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应辰在跟谁说话?
他一直看着她,那这句话是对她讲的吗?
总不能是她跪下吧?
这些个问题像飞机的螺旋桨一样,一直盘旋在脑海中,完全没办法忽视。
而她的脑子也被这一个个问题搅成了一坨浆糊。
叫林之禾久久没有反应,林应辰干脆从椅子上站起身,声音更加大,带着封建王朝中属于父权的威严。
那威严压得她直不起身,让她六神无主。
她迅速地定了定心神,直视着林应辰,“为什么是我跪?我做错了什么?是我推人下水的吗?”
听到林之禾的反驳,林应辰更加的生气,一向温和的脸上也像是浸了一层的冷霜。
板着一张脸就能吓唬人吗?柳黎天天板着脸,她都脱敏了。
在百忙之中,林之禾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谢谢柳黎!”
说完这句话,林之禾赶紧挺直了腰板,昂着头,直视着林爹。
林应辰似乎是没想到林之禾会反驳他,气得脸都青了,胡子也一翘一翘的,更加的吓人了。
这具身体天生的畏惧林应辰,而林之禾这个崭新的“芯子”在努力地克服这种恐惧。
越是害怕什么,就越要直面什么。
于是林之禾的头昂得更高了。
一直沉默的林之蔷突然活了过来,慢慢的走到林应辰身边,用手拍林应辰的背给他顺气,还不忘挤兑她,“林之禾,你当个才人长本事了是不是?怎么能如此的忤逆父亲,做出这种不孝不悌的事情?”
颇有一股哀其不幸的意味。
完了,自己一个不留神,这绿茶让她当上了!
她说的都是我的词!都是我的词啊!
“说是孝悌,二姐推自己的亲妹妹入水,要不是恰巧五皇子路过,我现在头七都过完了,二姐残害手足,不顾林家百年名誉,这才真是孝悌呢!”林之禾特意加重语气,显出自己的气势。
林之蔷不但没有任何的后悔,也不顾念姐妹之情,似乎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没有杀掉林之禾,她心里估计还在后悔。
真是荒谬,她甚至早早的就已经原谅了林之蔷,而林之蔷还在想着置她于死地。
从本质上讲,她甚至都不是林之蔷的妹妹。
可笑。
林之禾一边感叹自己的幼稚和愚蠢,一边感叹林之蔷的深藏不露。
平时看着一派大家闺秀、疼爱妹妹的样子,关键时刻只会恨妹妹没有死透。
“你还好意思反驳?”林之蔷彻底撕破脸皮,一点形象都不顾,眼神也是不加掩饰的恶毒。
“你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事,差点把整个林家都搭进去,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些的啊?”
“你明知道我跟成王的关系,还执意要生下那个孽种,不但毁了我的人生,还毁了成王的一生!”林之蔷把手放在胸口,万分的悲痛,眼角滑落一颗泪水。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无比的恶毒,像一只猛虎,下一秒就扑倒自己,撕咬她的喉管。
“大姐,你好好清楚,是我跟成王先有的事,你俩后订的姻亲,这句话怎么都轮不到你说才对!”林之禾无语至极,说话都带着现代人的习惯。
她知道林之蔷生气,可是生气也得讲逻辑。
现在整得像她插足林之蔷和成王一样,可是原主和成王欢好的时候,林之蔷还在闺房里不知道干什么呢。
“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别在我面前摆正宫的模样,要是真论起来,我还是你的前辈呢!”林之禾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再次挺胸昂头,做出一派高傲的表情。
林之禾完全杀疯了,丧失了理智,只要能让林之蔷吃瘪,她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即使这话听起来像是对成王旧情难忘,她都认了。
而这无疑是故意戳着林之蔷的痛点,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林之蔷再次疯魔,她直接暴起,蹿到林之禾身旁,奔着林之禾的喉咙处伸出手,想再次要林之禾的命。
疯了,真的疯了。
林之禾这次肩膀上没有伤,当然不会着她的道,迅速地往旁边躲闪,闪了林之蔷一下。
待林之蔷重新调整再冲着她伸出魔爪时,她右手直接拨开她的手臂,左手还顺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响亮又清脆,林之禾的手都隐隐的痛,更别提林之蔷那娇滴滴的脸了。
林之蔷捂着自己的脸,一脸震惊,“你…你敢打我?”
林之禾终于响亮的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配上一副不好惹的脸,同样回瞪着林之蔷。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你做出如此恶心龌龊的事,勾引男人还珠胎暗结,把林家的脸都丢尽了,林家怎么会有你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林之蔷打也没打过,换成了语言攻击,指着林之禾的鼻子开始骂街。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侮辱到她吧?
“我是贱人,淘淘是孽种,那你又是什么?抱着贱人生的孩子,用着贱人用过的老公,就这还名门之后呢?”
“你…”林之蔷气结,恨不得当场呕出一口鲜血,被这句话气得够呛,随便拿起手边的一个什么东西,冲着林之禾方向砸去。
林之禾头歪了歪,那杯子就摔到了墙上,破碎的声音十分清脆,估计是好窑口出的精品瓷器。
她也不再看向林之蔷了,直接奔向林应辰,“爹,你看二姐,不管是在碧波塘也好,还是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也好,都是想置我于死地的,幸亏我有娘的庇护,要不然早就在黄泉路上跟娘做伴了!”
“我被五皇子侍卫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昏迷不醒,迷迷糊糊中我看见娘了,听见娘唤我的名字,还听见她说禾儿赶紧醒过来…”
泪水瞬间从眼眶中溢出,一颗接一颗滑落。
蕴含着她这些天的委屈,还隐藏着她卓越的演技。
这真真假假的眼泪,彻底打动了林应辰。
他直接把林之禾搂在怀里,一边呵斥着林之蔷:“你想干什么?当着我的面就敢摔东西,没有家法了不成?”
“是不是当了王妃,连我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我林家是不是要仰仗你的鼻息过活啊?”
林应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重,接近于嘶吼。
林之禾被林应辰圈在怀里,嘴角微微翘起,哼,老娘82年的老龙井,你跟我比绿茶!
这话说的极重,林之蔷一秒都不敢迟疑,立刻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说:“女儿不敢,女儿不敢!”
“整个林府上上下下都要依靠爹爹斡旋,爹才是林府的天,女儿靠着爹爹的恩泽才能存活。”林之蔷说得情真意切,分外的真挚。
而爹没有动,依旧用手抚摸着林之禾的后背,眼神也没有看向她。
林之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惹怒了爹,光是下跪没有办法表露诚心。
她干脆一个头用力地磕下去,头发上的簪子都甩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女儿错了,是女儿情急之下胡言乱语,女儿错了。”林之蔷一个又一个头磕下去,邦邦作响。
良久,林应辰终于缓缓开口:“下去吧。”
林之蔷又在地板上磕了一个头,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