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礼就站在那里,脚边的积水清澈透亮,反射出一张稳重中成的脸,他的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风穿过伞下,一朵朵梨花落在黑色的伞上,花瓣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一时间风大,黑伞险些被刮跑,她急忙上去拉伞柄,没想到一下就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
粉霞爬上她的两腮楚楚动人,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她凝视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白皙而又冷欲,透着一股禁忌感。
“你没有必要为了奶奶答应这件事。”夜里他的话语轻轻传来,“委屈自己不是一件好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背上他的体温还在,一下子就触动了她的心弦。
“我没有合适的人选,你不也没有,我们知根知底,再合适不过。”她抬眸盯着他,饱满的红唇微动。
他盯了她半晌,眸子间起了一层薄雾,“为何之前你不答应。”
她慢慢后退一步,在思量自己要不要说,他会不会生气。
她眨了眨眼睛,犹豫片刻,“你要保证你不会生气。”
他好笑盯着她,颇有种宠溺她的意味,“你说,我不生气,或者你觉得我是小气的人。”
她摇摇头,那双狐狸眸此刻绚丽多彩,像是琉璃一般。
“因为你性价比很高,而之前那些人不合适。”
话音一落,对面的人无奈摇摇头,没想到她这几天回避竟然是这个原因。
陆珩礼没想到自己的字典里出现了“性价比”这几个字,黑眸浮现一丝丝笑意。
男人默默无言,忽然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拽动,女孩身上的体香萦绕于鼻尖。
“你不会真生气了,这不是你要说的。”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满满的不知所措。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忽地他伸出长臂,轻轻将她带入他的怀里。
阮宜棠浑身瞬间僵硬,眸子之间是不可置信,还有隐忍的苦恋。
她没有动作,任由男人的动作,他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棠棠谢谢你愿意来到我身边。”
她的眼角生出一丝丝泪花,是激动,是爱恋,她轻轻回抱住他。
陆珩礼浑身一震,两人静静地享受着当下的时光。
半天她才出声,“陆先生这十年你在德国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
“开心”这两个字他很久都没有拥有过了,那种世家里出来的人不会允许你有多余的情感。
他的胸腔里渐渐充盈起来,似一潭春水轻轻泛起。
“我想我是开心的,因为故乡有人牵挂我,有奶奶,吴叔,舅舅们,表姐,还有…你。”那股温热的亲情包裹着他冰冷的心,在一个雨夜被人点燃。
她害羞从他怀里退出,脸上红晕未散去。
她的慌乱和不安还有焦虑,他一下感受到了。
“刚才不好意思我…”他的神色微微一颤,“下次会征得你的同意的。”
阮宜棠感觉听着不对劲,她怎么解释说,她害羞了不好意思说。
其实被他拥抱她很开心的。
“早些回去休息。”
“嗯,陆先生,晚安。”
她上了台阶,准备踏进大门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眼杏树下的男人,此时杏花满地,他就站在那里,墨衣黑裤,玉山屹立。
十七岁的少年从未离开。
“棠棠。”陆珩礼温雅一笑,那种目光淡若月光,“今晚好梦。”
她红了脸转身走进庭院的主卧,推开门的时候,窗户还未关。
梨花簌簌而落,十二年,故人归,她的情感有了寄托。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妆奁里拿出一根柳叶丝花项链,成色很好,保养得当。
“温姨,我会替您好好照顾他,不让他很孤单。”
也许,待在他身边就挺好,她不敢有别的奢望。
其实我很开心你愿意娶我,只是我怕说了,你会远离我。
—
陆珩礼看她院子里的灯灭了才转身离开,正好碰上从厨房出来的王叔。
王叔笑了笑,“表少爷您明日还不要做焦糖布丁。”
他沉默一会,才轻轻开口,“她很喜欢吃甜食。”
王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宜棠每次情绪不好都会吃甜食,这丫头性子坚韧,从来不会说不开心的事。”王叔回忆起过去的事,不由得叹口气。
“宜棠十二岁那年,老太太找了评弹的师傅来教她,那丫头十指经常通红,而且都有伤痕,她是个不娇气的女孩,没想到坚持了下来,每次我们都让她不要坚持了,她就悄悄地练习,成为最年轻的女师傅。”王叔笑呵呵地说道,“她呀对您送的那琵琶视若珍宝,旁人都摸不得。”
他的眸底落入无尽的星光,晦暗不明,“还有什么,我想多了解一些。”
王叔以为他刚来想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对了有件事很奇怪,宜棠十七岁那年去了帝都参加一个比赛,去的时候很开心,回来却一脸茫然,老太太问她也不说。”
“后来大家才知道她去找人,没找到罢了,出去还差点迷路幸亏被人送了回来,那丫头是个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说了我家小孙子还在家等我呢。”王叔摇摇头正准备离开。
陆珩礼盯着他远去的身影,眸子暗了暗,“棠棠,原来你这些年一直不开心,那么到我身边,一直开心吧。”
他转身离开了这里,路过风雨亭的时候,那里流水潺潺。
风雨亭与廊桥相连,远处碧水荡漾,他压低手中的黑伞,“母亲我要带你回陆家了,棠棠同我们一起回去,她将是你的儿媳妇。”
亭里夏风吹过,仿佛有婉转的戏曲传来,女声缠绵悱恻,轻轻应和风声。
“你会喜欢她的。”
他的身后走来一人,祁之辞沉默片刻,同他一起望去,“温姨在的话,我想许多与现在不同,杨磊约你见一面。”
陆珩礼转身就走,祁之辞知道他一向话少也早已习惯了。
“对了,卫阳那家伙说资料准备好了,说可以随时登记,难不成你要和池家那大小姐结婚。”他八卦问道。
陆珩礼脚步一顿,眸底暗色升起,“不,与其他人。”
祁之辞瞪大眼睛,这家伙还是第一次耐心解释,“那丫头答应了,陆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