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并没有马上做决定。
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决定的。
黑山军毕竟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结盟军队。
他们更多的是在一起抱团取暖。
张燕虽然是名义上的首领,但无法左右黑山军的一切。
此时并州军已经停止了对黑山军各部的围剿。
接到了张燕的通知。
各部首领纷纷来到太行山的脚下,聚集在张燕的中军大帐之内。
帐内气氛凝重,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张燕挪动了一下身体,他开口说道:“都说说吧,大家有什么看法?”
“我们本想依靠劫掠渡过此次蝗灾,现在不管并州还是冀州,我们都不可能完成劫掠,再坚持下去,只会让更多人饿死!”一位年长的首领沉声说道,布满伤痕的手紧握成拳。
“可是,一旦我们投降,可就从此受制于人!”另一位首领说道,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帐内争论不休。
有人担忧投降后的处境,有人忧虑粮草耗尽的后果。
“我们黑山军虽然号称有百万之众,但这百万人中有多少是老弱妇孺?”张燕站起身,环视众人。
他脸上的神色格外凝重,在光线的映照下格外明显。
“我们现在可以选择的不多,要么投降并州,要么投降冀州!”
“又或者,我们集中精锐突袭,可是我们的家眷恐怕就落入并州人的手中,大家可放心?”
“而且,就算我们能够逃出去,又能去往哪里?哪里才是我们容身之所?”
沉默。
漫长的沉默。
虽然,黑山军各个首领之间有着非常大的分歧。
但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劫掠并州失败之后,面临着并州军的围剿,黑山军还保留着大部分的实力。
可是劫掠冀州的黑山军,就损失惨重。
大量的溃兵不但没有带来任何物资,反而加速了他们粮草的消耗。
不管怎么省吃俭用,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
最终,黑山军各部的首领决定向并州军投降。
不过他们也拜托刘石带回去一个消息。
黑山军现在粮草严重不足。
而百万黑山军的投降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他们希望并州军可以支援一些粮草。
面对黑山军的请求,顾衍非常有诚意的答应了。
三日后,一支庞大的辎重队伍蜿蜒进入太行山。
并州军士兵们护送着满载粮食的大车,一路向黑山军驻地进发。
山口处,黑山军士兵警惕地注视着这支队伍。
他们手按刀柄,眼神中充满戒备。
并州军前锋举起和平旗帜,领头的校尉高声宣告:“奉并州牧之命,送粮一万石,以解燃眉之急!”
粮车一辆接一辆驶入山寨。
当第一袋粮食被打开,露出里面金黄的谷粒时,许多黑山军士兵眼眶湿润。
一位瘦削的战士抓起一把麦粒,贪婪地嗅着,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但是黑衫军的各部首领,面对这些粮食,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
并州军虽然非常的慷慨,但也不是无知之辈。
这些粮食仅够黑山军大概五天所用,如果省一省,最多能撑住10天。
如果黑山军想要反悔,并州军随时可以断粮。
“粮食不够呀!”一名黑山军首领不安的喃喃自语。
“已经不错了,并州军不可能一点都不防备我们!”另外一名黑山军首领听到之后开口说道。
并州牧顾衍已经遵守承诺,送出粮草。
黑山军各部开始轮流下山。
第一批下山的是已经被并州军围剿的各部家眷。
天刚破晓,五千多人的队伍在山口集结。
老人、妇女、孩童站在一起,脸上写满了忐忑与期待。
一些青壮士兵全副武装,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让他们惊讶的是,并州军不仅没有缴他们的武器,反而提供了数百辆大车和健壮的牲口。
更令人意外的是,每家每户都领到了足够十天食用的口粮。
“我家君侯言道,迁徙之路辛苦,不能让诸位挨饿。”负责交接的并州官员如是说。
带队的首领皱着眉头,他仍然不敢完全相信这番善意。
“为何如此大方?不怕我们半路逃跑吗?”他忍不住问道。
并州官员微笑道:“哈哈,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各地不是旱灾就是蝗灾,并州虽然也受灾,但新修水利捕杀蝗虫,已经是一片乐土!”
“君侯曾言,诸位若能安居乐业,便是大汉之福。”
队伍缓缓启程。
许多人回头望向生活多年的太行山,眼中满是不舍与迷茫。
太行山并不是他们最初的家园。
但离开太行山之后。
他们此生恐怕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冀州的老家。
一位老者紧握手中的拐杖,低声对孙子说:“不管去哪里,能填饱肚子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黑山军各部依次下山。
每一批人马都受到相同的待遇。
充足的粮草、可靠的交通工具,以及并州军的礼遇护送。
这种前所未有的善待,渐渐软化了黑山军心中的戒备。
最早一批迁徙的黑山军抵达指定地点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成片开垦好的农田在初夏阳光下泛着嫩绿,规划整齐的农庄里,房屋崭新,水井宽敞。
每家每户门前都标有木牌,上面清楚写着分配给谁。
“这真的是给我们的?”一位老妇人颤抖着手,摸着门前写有自己姓氏的木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负责安置的官员点头微笑:“正是。君侯特意吩咐,要给各位最好的安置。这里的田地已经开垦,诸位随时可以开始耕种!”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许多人当场跪地痛哭,这对于长年在山中艰难度日的他们来说,简直如同梦境。
带队的首领环顾四周,内心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他抬头望天,仿佛看到了久违的希望。
类似的场景在各处安置点上演。
每一批下山的黑山军都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惩罚和歧视,而是新生活的开始。
那些年富力强、有意继续从军的人被编入军屯。
他们保留武器装备,每月接受系统训练,成为并州的新兵源。
无意从军的则被安置在农屯,专心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