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你爹就是这样死的,他是个苦命的秀才,一辈子没点真本事,别人让他上,他就上了,弄得我们孤儿寡母留在这世界上,无依无靠。”
母亲的唠叨又回荡在王胜耳旁,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这些话,他伸出手,挠了挠头发,迎着清晨的风,想要将这些想法倾倒出去。
可惜,没什么用,那些唠叨反而更大声了。
没有办法,王胜再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睛,将面前的一捧污水浇在脸上。
“喂!王兄!你疯了不成?这水不干净!”
一道青年的身影哆哆嗦嗦地跑过来,抓住王胜的肩膀,摇了摇。随着晃动,王胜散乱的头发在眼前飘荡,他这才发现,又活过了一天。
王胜抿了抿嘴,想要用口水润湿些,但嗓子干涸,挤不出一点湿润,他只好放弃,看向身后的青年说道:“李兄,我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半个月了...”
“有......这么久了?”王胜不确定又问了一遍:“真的是半个月吗?”
那位姓李的青年继续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又回到了那漆黑的角落里,缩着身子,躲在狭长的缝隙里。
粗犷的动作引发不小的动静,细碎的石子不断从上面挤落,聚在一起,让整片地面崎岖不平,可青年毫不在意,依旧躺在那如同棺材一般的细缝中。
王胜看着他的样子,没有说话,脑海中又回想起他们的遭遇,可是脑袋昏昏沉沉,就好像被人偷袭了一样生疼,让他一时间,记不清晰,只能问一句,想一句。
我们是什么时候被困住的?
半个月前。
为什么被困住了?
渡江要收一笔钱,用不起,只能爬山。
为什么一定要过去?
要去赶考,要出人头地。
那,为什么我们在这山洞里?
天降大雨,汇聚成河,阻断去路,偶遇一洞,捡回性命。
为什么不走?
路被冲平了,洞在绝壁上,逃不走了。
王胜还想问些什么,但肚中的饥饿已经化作疼痛,他捂住肚子,干呕出几口酸液,那从肚子里出来的腐水透着血丝,却白的不行,显然已经是许久没有碰见东西了。
王胜拖动着身子,慢慢爬向身后的岩壁,依靠在上面,岩壁崎岖,不时有些突出的石峰刺挠着王胜的后背,让他很不舒服,但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场景,他也不想去管这些了。
没过多久,他就已经有些迷糊了,身前的景象显露重影,他脑海里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背着伙伴的私语,又好像隔壁的小姨煎鱼时发出的声响。
“胜儿啊!你切莫学你那老爹,去做什么书生侠客!这种人,是会不得好死的!你要做,就一定要做自私些的人,躲在别人后面,别出风头!记住,一定要保住性命!”
王母的眼中流着眼泪,一个有些精壮的汉子站在门后,他眼神悲戚,好像是父亲的好友。
王母握住王胜的手,声音颤抖,几乎是跪在王胜面前,哭诉道:“胜儿啊!你就别学你老爹的样子,去博个什么功名!你就在这镇上安安分分,娶个姑娘,平平安安就好,还要出走,吃那些苦干啥?”
记忆里的王胜轻轻推开母亲,紧握着腰间的书袋,心一狠,别过头,留下一句:“娘!爹没错,我一定要考功名,等我成功,我就接你去享福。”
轻廋,稚嫩的身影走向镇子外,不见身影,王胜撇过头,又看向母亲,母亲似乎也看得见他,她爬了过来,抓住王胜的手,喊道:“胜儿!你一定要活下去,自私些,自私些也好,也好!!!”
啪——
好像是重物掉落的声音,王胜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一道裂缝,那躲在缝隙里的李姓青年头流着血,好像有一块石头从上面砸了下来,直直地对准了他的头。
是,巧合吗?王胜心中询问,可肚中的饥饿悄然而至,掩盖了疑惑。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王胜看着那滋在岩壁上的血,干涩的腥味,却好像一阵果香,循着果香望去,白白的果肉在坚硬的外壳里微微颤抖。
想必,这一定是一个十分饱满的果子,果肉由白变红,紧致多汁,再往前探寻,就只剩下红色的果肉,没有果核?
奇怪,怎么会没有果核呢?
王胜心中奇异,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果子,果然,赶考的途中,也会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明日,欲魔宗,脚边踏着纷飞的树叶,清远的铃声在耳边荡漾,这已经是自山洪以来,赵清妙的第五次巡查。
据说是因为京城的那位不加掩饰的突破,引起天气异常,生出了许多灾害。
波及无辜倒是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突破的喜悦,而各大宗门也绝不能放弃这个笼络人心的机会,各自派出高手在周围寻找生还者。
“妙师姐!各大宗门都是抓些凡人来示众,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辛苦,一定要这样搜查?”扎着辫子的女修晃了晃手,整条胳膊好似无骨一般垂钓下来,显然已经是工作了许久。
赵清妙默不作声,继续搜寻着生机。
“清妙师姐,你这未免太认真了,说话的功夫,难道就会错失些人吗?”那位辫子女修继续说道:“再说了,就算我们救了他们,他们又会报答我们什么呢?不就是一点精元,这些,我们在那都能做到。”
赵清妙依旧没有说话。
那位女修也不着急,接着说道:“唉~可怜我夏琳萱入门才三个月,就遇上了这种事情,本事还没学到家,就要被迫出力了。”
夏琳萱跟在师姐身后,低着头,嘟囔着,许多话语经过耳旁。
“哎呦!师姐!你怎么停下来了?”
赵清妙指着前边,一个在绝壁上,不太起眼的小洞,说道:“里面,有人。”
“有什么人?同门?谁没事会爬那么高?莫不是脑袋坏掉了!”夏琳萱摸着脑袋,唠叨几句,从怀中拿出一面镜子,仔细观望起来。
赵清妙挡住师妹的手,眉头一皱:“那人,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