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着阿福也躺进了那个凹槽里,当年的凹槽对于她来说很大,她要缩成一团才能取暖,可现在却很狭窄。
阿福躺在了地上,让丑丫躺在他身上。
丑丫累了,身体累,心也累,她趴在阿福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呼吸起伏,听着他的心跳,周围寂静无声,她也无声地流泪。
她哪有那么坚强,她也是会难过的,今晚的遭遇,从前的回忆,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酸得会发苦。
从前那个小小的她,只能独自睡在父母坟间的凹槽里,自己哭,自己给自己擦眼泪,自己给自己安慰,可如今有人陪着她了,她却觉得更难过了。
阿福知道娘子在哭,可觉得他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不如让她好好发泄,他一言不发,只用手掌一下又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背,她的脑袋,给她安慰。
清水村还在一片火光冲天中,而躺在坟间凹槽的两个人却很宁静,他抱着她,她也抱着他,互相取暖,互相依靠。
天色刚明了,林中的鸟儿照常早起婉转啼叫,并不知道山下的清水村已经变成焦黑的废墟。
阿福和丑丫并未睡着,抖落身上的寒霜,两人朝着山下走去,他们要回小院,把能拿的东西拿走,之后便搬到镇上去住。
尽管之前在清水村受尽了村民的欺凌,丑丫却从来没想要离开过,因为这里有父母留给她唯一的房子,也有父母的坟墓,她本来便已孤身一人,不想失去那点唯一的念想。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新的牵挂和寄托,她会和阿福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在哪儿,她便在哪儿。
回村的路上空荡荡,没有遇上村民,不过想来也是,他们此时估计正看着被烧焦的房子发愁呢,偶尔还可以听到几声绵长的悲戚的哭喊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道,丑丫和阿福伴随着这种味道,回到了他们朝夕相处数月的小院前。
茅草搭的屋子早就没烧没了,只有那新筑的土墙,被火烤得焦黑,显得沧桑斑驳。
来时丑丫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还是忍不住一阵鼻酸,她深吸一口气,从那道还伫立着的小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东西都已经烧毁了,焦黑破败,那是他们几个月来一点点打拼下来的家当,如今只剩些不成形的废墟。
丑丫牵着阿福往厨房后的个隐秘的角落走,那是她平时藏银子的地方。
她和阿福的家产还算丰厚,村里觊觎他们财产的人不在少数,担心他们出门后会有人来偷东西,所以她一直将银子藏得很严实。
表面与其他地方没什么差别的地面,丑丫动手刨了几下之后便露出了一个用布包裹住的木盒子,沉甸甸的一盒,完全没受到昨晚那场大火的影响。
抱着沉甸甸的财宝箱,丑丫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松快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好在她和阿福还有后盾。
丑丫抱着钱盒子笑,阿福却还蹲在地上刨坑,将她藏银子的坑继续往下挖。
“阿福,你这是干嘛?”
丑丫疑惑,抱着盒子蹲了下来,认真地看着阿福的动作。
阿福没抬头,俊朗的眉毛微微地皱着,神情严肃:“这底下有东西。”
他的话很笃定,丑丫却听得一脸不敢相信,这个坑她都用了好几年了,下面怎么可能会有东西呢。
但还不等她疑惑结束,阿福便发出一声惊呼:“挖到了!”
将坑又挖深一截距离后,果然有东西显露了出来,还是一个盒子,上面包裹着的布已经完全与泥土融合,也变得异常脆弱,轻轻一碰便会裂开,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阿福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给挖了出来,丑丫现在也顾不得怀里还抱着钱匣子了,将木盒放在地上,伸手接过阿福挖出来的东西。
两人的动作都很小心,将长年累月被埋在地下,木材已经有些腐败的盒子给打开,里面的东西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块玉佩!
丑丫的呼吸微微一颤,小心的将盒中的玉佩给拿出来,她不懂玉,但是眼前这一块,只看一眼便知道价值不菲。
温润透亮的羊脂玉,雕花精美,玉佩中间还雕有一个小小的字。
丑丫不识字,拿着玉佩有些茫然,阿福也将脑袋凑过来一起看玉佩,轻声念道:“苏。”
苏?
丑丫转头看向阿福,呆愣一瞬后便是惊讶:“阿福,你识字?”
阿福见娘子两眼发光地看着自己,又高兴,又不好意思,憨憨一笑:“不知道啊,看到这个好像就想起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识不识字,从前的记忆还是想不起来,神志也还是没恢复正常。
虽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丑丫却并不低落,反而很激动,她家阿福又有一项技能了,可真是厉害!
挖出来的匣子里除了一块玉佩便再也没有其他,丑丫也想不透这块玉佩和她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苏代表什么意思,她爹的姓,还是她娘的姓?
又或者这玉佩并不是她爹娘埋的呢,他们也像她一样,在小院里生活了数年,却不知道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还埋着一块玉佩。
她甚至在同一个位置挖了坑,藏了钱,却还是没有发现底下的秘密。
若不是阿福,这块玉大概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想不通这一切,丑丫便也不想了,将玉佩收进了怀里,不管这块玉佩之前是谁的,在她的院子里挖到,那就是她的了。
早成的第一缕阳光即将冲出地平线,阿福将丑丫抱上马,他随后也翻身上马,被冻了一夜,两人都有些没麻木了,适应了寒冷,但阿福还是怕丑丫被冻到。
他的棉袄很宽大,丑丫长得又瘦小,可以藏进他的棉袄里,被裹得严严实实。
丑丫感动得心里酸酸的,但是她也想温暖阿福啊,她刚干脆转了一个身,面对面和阿福坐着,钻进他的棉服里,紧紧搂住他的腰,用她的体温来给阿福取暖。
这样的骑马姿势很奇怪,也有些羞耻,但是两人却乐此不疲,大黑马驰骋于寒风中,两人地方心却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