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描述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这身体一定有问题。
苏明樟道:“等下跟郎中说。”
江蕴道:“还去看郎中?前几日卢太医不是说……”
“你会无端晕倒,怕不怕在半路上还会无端的一命呜呼?不要我带你看郎中,难道要我给你收尸吗?”
江蕴沉默。
苏明樟这张嘴真实……横竖说不出好听话来。
她一个姿势躺僵了,稍稍动了动,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段日子越来越没力气,会不会真就在半路一命呜呼了,于是又抬头问苏明樟道:“那我若是真死在半路,相爷会给我收尸的吗?”
苏明樟垂眸睨了她一眼,“不会,我会让你曝尸荒野。”
江蕴:……
他怎么能一边抱着她,一边说出这样狠心的话。
但江蕴相信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就像那时寒冬腊月,他让她在冰水里泡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一秒都不会少。
江蕴莫名觉得来了点力气,撑着身子想自己坐到一边去,不想再赖着了,结果她才稍稍有了点动静,就被苏明樟勒住了身子。
“驭——”
“主子,医馆到了。”
程风给马车来了个急刹。
好在苏明樟正好抓着怀中人,否则要整个滚下去。
青姝转身掀开车帘,她本以为江蕴还晕着,谁知帘子一掀开,里面的江蕴就扭头朝她看来,一双杏眼泛着疲乏,似乎还略略有点子不高兴。
嘿,她生病起来倒像是个小祖宗似的,谁惹着她了不成?
且,醒都醒了还赖在相爷怀中,她想做甚?
再者,她怎么醒来也不知知会她一声?倒显得是她方才多管闲事一般。
青姝气不打一出来,手一挥将车帘子直接甩下。
下一瞬又将车帘子掀起。
他奶奶的,相爷还在里面。
青姝借口道:“相爷,奴婢方才手滑了。”
苏明樟依旧是将她横抱着下车,江蕴挣了挣,然他道:“你若是乱动,只会让更多人看着你。”
这句话极有效,而后江蕴便当自己是个木偶,一动不动地缩着,将脑袋往里转,一张脸埋进苏明樟胸口中。
旁人见了,看不到她容貌,只知是一个身着藕粉裙裳的小娘子被人抱在怀中,抱他那人穿着一身素净却衣料极好的青色长袍,宽松的袖摆随着他的走动左右飘摆,如绿叶拂风,中间躲着将绽未绽的花骨朵儿。
因着苏明樟这番举动,以至于后来江蕴被郎中诊脉时,郎中道:“小娘子是否有些心慌紧张?这心跳太快了影响看脉,不如先冷静一下。”
江蕴侧头看了一眼苏明樟,道:“相……公子可否退远些?”
苏明樟瞒着身份出行,马车都换的比平日里低调了几分。
虽说他道低调也低调不到哪去。
但江蕴若是说漏了嘴,那可是大罪过,还好及时改口,虽说那声“公子”唤道很别扭。
苏明樟也是不习惯,反应了一秒后退远开去,嘴里还不忘道:“还好脑子还没坏。”
须臾过后,郎中再度诊脉。
可无奈,得出的结论与那日卢太医说的并无不同,都是身子亏虚,多休息,补一补就好。
苏明樟面露不愉。
他本想着,卢域那家伙是军医出身,对外伤重症的研究,怕是整个大靖也找不出对手,但江蕴这样女儿家的身子消弱,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是在他所知之外的。
可现如今洛阳城最大的医馆,最贵的郎中也这样说。
那她莫不是真的天生阳寿不多?
他问那郎中道:“你说多休息,可她根本就没有疲乏过,你说多补一补,那具体要如何补?”
郎中道:“这……没有疲乏过?”
苏明樟看了江蕴一眼,道:“你自己说。”
江蕴想了想,道:“近来却是不曾疲乏过,餐食安寝皆很规律。”
郎中拧了拧眉头,又问:“可吃过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
江蕴道:“不曾。”
相府的餐食当没有问题,若是有问题,也不该她一人这样,更何况自从江晗住进来,她都谨慎地会拿银勺在自己的餐食中试毒,不过也从未出过问题。
郎中摇了摇头,道:“若无任何异常,那许是……许是……”
许是福薄。
他没说完这句话,怕得罪了客人,而后道:“多补补吧,我给你开方子。”
郎中看了看苏明樟通身的穿着与气质,便直接写了最好的补药递过去。
苏明樟眉间神色冷了几分,不过淡淡扫了那郎中一眼,郎中便觉得有些骇人。
不知是不是坑银子被他发现了。
实则苏明樟根本不知要多少银子,那冷然道眸色中,多是轻视。
看不出病症,还唯唯诺诺地暗示病人寿限不多,就这还洛阳最出名的医馆?
但实在是卢太医也这样说,他才没发作什么。
他将方子递给青姝让她去抓药。
青姝方才站的远几步,但也听了不少。
怎么感觉大概的意思是……江蕴这小妖精活不久了?
不可能吧?
当时风寒,都烧成那样了,也没请什么郎中,就用了些最基础的风寒药就熬过来的人,会这么容易死?
她那身板虽小,但一个硬朗的很才对啊。
青姝心事重重,拿着方子取了药,两眼空空的也没看具体都是些什么药,知道伙计拿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姑娘,拿着药那边结账。”
她这才回过神,走到柜台边。
“五百八十二两,给姑娘你摸个零头,只收五百八十两。”
青姝:“……”
片刻的宁静后,她怒了,但还是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又问了一遍:“多少?”
彼时旁边又来一人结账,看穿着是家境普通的百姓,满满一筐子药,那收钱的道:“你这十六两。”
然后他又回过头来对青姝道:“小娘子,刚才说了,你的五百八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