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姝在前头的诊厅内,里面病人多,有些闹闹哄哄,郎中和小药童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她丝毫不知后面发生的情况。
彼时她不知从哪搬了根凳子来,坐在顾平边上帮忙,其实也就是帮着给顾安这些小药童递药单子,但已经被顾平和顾安夸了无数次,就连来看诊的病患也跟着一起夸,说她人美心善。
这厢,苏明樟半点不信道:“她会去学医理?”
江蕴道:“相爷也不必怪她啊,即便是她在,能拦住刺客?”
青姝会的无非是些三脚猫功夫,可程风去追那刺客,这么久也没有回来,可见其武功不差。
但话说回来,若是身手好,应一下就可以将江蕴致命,又怎会连她一个弱女子都没杀成,会不会有些太水了。
江蕴说出了自己的疑虑,苏明樟亦有所想。
那人武功不差,可若作为刺客来说,连江蕴都杀不掉,实在不合格。
江蕴又得出了一个结论,对着苏明樟道:“是来挑衅你的吧?”
苏明樟:“……”
横竖在江蕴的判断里,她这伤就是为他而受的了。
苏明樟道:“先去休息,我会派人去查。”
江蕴问道:“如何查?程风追不到的话怎么办呀?”
苏明樟见她眼睛亮亮的,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江蕴道:“我可以画下来。”
虽然苏明樟和程风都看到了那刺客一眼,但他速度很快,他们只看到个身形,世上身形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而江蕴记住了他的眉眼。
“把那刺客画下来?你会?”
江蕴道:“在相爷心中,我就是一无是处。”
顾知延道:“我先去给姑娘拿纸笔来。”
江蕴伤在左手,并不影响她作画,苏明樟道:“那你便好好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江蕴在江家时,旁的江太傅没给她学什么,但是读书作画这些,只需在江家的书房中自己翻阅自学就是,她出门的机会甚少,大多时间待在府中,接触的最多的便是这些。
方才她将那刺客的模样看的还算清楚,待顾知延拿来笔墨后,她便动手作画。
从身高身量,服饰的款项和大致纹路,以及那人的发型刘海,眉眼神韵,都画的大差不差。
虽遮住了半张脸,但不难看出,是个模样应还不错的少年郎。
苏明樟看着她一丝不苟的模样,道:“一个刺客,你将他画的还挺俊。”
江蕴道:“他本就生得俊,剑眉星目的,也不知怎么就与你结仇了。”
苏明樟脸色一沉,抬手抽出那张画纸,“可以了,画成这样足以,一张追缉画像,不必那么用心。”
他才收好画纸,屋外传来动静,是空手而归的程风。
苏明樟看着江蕴道了一句:“你就在此休息,我让青姝来陪你。”
说罢他给程风使了个眼色,到了屋外。
“主子……”
“没追到?”苏明樟问程风道。
程风摇了摇头,“是江湖上的身法,诡谲的很,跟丢了。”
“门派?”
程风道:“尚未可知,我们对江湖了解甚少,但许是有人雇了江湖杀手来。”
过去不是没有人雇江湖人士行刺过苏明樟,但是江湖上,本事越高的人,佣金也就越高,少则百两一个人头,高则千两万两十万两,都是有的,但从没人得手过。
此次这人的功夫来看,别的不说,但从他一直暗里跟着他们的行踪,但他手下却无人察觉,就可见他功力之强,若要雇他,佣金起码十万两白银往上,但他却冲着江蕴去。
江蕴的人头值这么多银子?
苏明樟将画纸递过去,“找画师去画,发下去,通缉,悬赏万金。”
“是。”
……
诊厅的青姝听闻了江蕴遇刺一事后,匆匆赶来,顾平和顾安听了,也来看了一眼。
彼时顾知延已经离开了,顾平见她的伤势已经被师父处理的很好,便关照了两句后快步离开。
他走到顾知延屋中的一个书架前,按动了里侧的机关,便打开了一道门,里面便是顾知延最深的藏身之处。
他走进密室里,便闻到一股焚香的气味,可知顾知延又在上香。
顾知延虽是背对着,但也知来人是谁,“顾平,你来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香插到面前的香炉中,在香炉上方,是一张画像。
画像上是个姑娘,看着也约莫就二八年华,一袭素雅的白色裙裳,发髻盘得简洁,但那张脸生动可人,画师妙笔,画的极美。
只是看着眼熟的很。
顾知延道:“你知我在此,是因为看了她,也觉得像极?”
“是,学生第一眼便觉得想,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知延沉默着仰头,看了半晌画像后才缓缓转身,问顾平道:“你可有问问她的姓名?”
“她说她叫阿蕴,姓氏不谈。”
“姓氏不谈?”
顾知延反问了一句后,又自言自语道:“不谈就不谈吧,不会是的。”
“师父,只怕万一,不如找苏公子问问?”
“问什么?”
顾知延道:“别忘了苏相和江家是政敌,就算她有幸活着,也不会到苏相手下的。”
他说完自嘲地笑了笑,双眸有些湿润。
顾平道:“即便如此,师父也会多照拂她几分。”
“倒也轮不到我来照拂,我没有那个资格。”
顾平想要宽慰他两句,但又觉得他说的没错。
两人皆是默了须臾后,顾平道:“若是投胎,楠姐也该这个年岁了,说不定就是……”
顾知延听他这样说,便也蹙眉算了算,道:“是啊,楠儿若是投了胎,如今也就是这样的年岁。”
顾平道:“相像本就是缘分,更何况如此像,师父还是不该错过的,若是能受阿蕴姑娘当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当徒?”
顾知延道:“向来收徒,都是为徒者先有拜师意,在我回春堂当徒的,皆是醉心于医术的,这种东西可强求不来,阿蕴姑娘并未表现出对医术感兴趣。”
顾平道:“并未表现出,不代表没有,说不定她只是因待在了苏相身边,故而不敢有其他选择,既然能有相见之缘,师父不日也要随着一同去到洛阳,何不试着问一问。”
顾知延将他的话句句入了耳,他心中有何曾想错过这样的缘分。
他道:“我看,苏相对那阿蕴姑娘还是有些偏宠的,即便阿蕴姑娘点头,只怕苏相还是不会放她来当我的徒弟。”
顾平道:“何必让她真的到您身边呢?只要她点头,便多了一层理由相见,师父这些年来太过封闭,就是能将她当做一个寄托,照拂一二,于您自己的心绪而言又何尝不好?”
顾知延不置可否,心中将此事斟酌一二后,又难以抑制地想到了过去,口中喃喃念到:“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