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以李贺玄品六阶的修为,只要来者心存敌意他都会心生感应。
就算屋外大雨滂沱,雷声大作,李贺至少也能听到进门的脚步声。
既没有感应,也没听到声音,那就说明,这人修为至少与李贺一个水平,而且并无敌意。
虽然没听到脚步声,但掀开帘子的唰啦声李贺却是听到了。
他来不及吐出口中的第二口毒血,双手一按床铺,也不顾得按到了哪里,直接腾身而起,转身朝向来人。
不用说,这一按又按到了洪璃的某个部位,洪璃刚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高挑女子。
“橙姐?”
洪璃惊讶叫道,随即意识到刚刚自己跟李贺的姿势,一朵红云蓦地在脸上炸开,从白嫩的耳垂一直红到纤细的脖颈。
陆映橙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外间还绑着人,你们两个就……要不我先走?”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李贺含着半口毒血,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除了他谁都听不懂的话。
“好好说话。”
洪璃不敢跟陆映橙对视,红着脸抬手给了李贺一拳。
李贺这才把嘴里的毒血吐出,皱眉问道: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你也没关门啊。”
陆映橙理直气壮地掀起门帘,让李贺自己看。
他确实没关门,因为他刚刚去厨房端碗,一手一个,进来之后,就没关正屋的门。
“那——那也不能半夜私闯民宅!你是刑部的人,这是知法犯法!”
“我接到报案说,有人晚上在街上打斗,还砸坏了别人家的围墙,我来捉犯罪嫌疑人不成吗?”陆映橙继续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不是还想看我的搜捕证?没事,我身上正好有,我这就给你填一份……”
李贺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狗官……”
洪璃在床上整理衣衫,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不由得痛哼一声。
陆映橙面色一肃,不再跟李贺逗乐,几步跨到床边,在洪璃身旁坐下,一把拉开了她左肩的衣衫。
雪白的肩膀上,乌青的毒血已经被李贺吸出大半,留下了一块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看上去倒是跟李贺的嘴差不多大。
陆映橙一看就知道两人刚刚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两条柳眉还是皱了起来:
“璃儿,你中毒了?”
“是啊。”洪璃低着头委屈道,“不光中毒了,李贺他还欺负我……”
“不是?”
李贺百口莫辩。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姐姐?
这位大姐可是战神陆星河的千金!
这要是为你出头,找她老爹把我宰了,我找谁说理去!
下地府去找我爹吗?
看着李贺青一阵白一阵的脸,陆映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别摆个苦瓜脸给人看……门外那人是玄品七阶的高手,这次算你运气好,璃儿伤的不重,下次要是再敢带着她只身犯险……”
陆映橙握着拳头,在李贺面前比划了一下。
随即起身出门去了外间。
“玄品七阶?”李贺喃喃自语,“怪不得那么近的距离都能躲过我一刀……”
门外传来陆映橙的声音:
“快点帮璃儿把伤口处理好,随我一起将这人送去刑部衙门!”
……
……
冒雨把奄奄一息的吴金幻送去刑部,陆映橙立刻就开始了审讯。
昏迷不醒?
没事。
一口老参汤灌下去,精神百倍。
吴金幻很快就交代了,他本来也没什么大罪,就是在黑市里买卖些情报。偶尔仗着一身武功强买强卖几次,连流放都够不上,也不至于嘴硬。
陆映橙翻来覆去问了几遍,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
吴金幻连自己赚钱为了给小翠姑娘赎身的事情都讲出来了,想必也不会遗漏太多。
陆映橙走出审讯室,把案卷往李贺怀里一推,叹了口气:
“堂堂玄品七阶的大高手,跟我一样,怎么就因为一个女人沦落到这种地步?”
跟你一样?
李贺退后一步,上下打量陆映橙。
现在都流行找一流高手当小官吗?大明的编制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
而且,面前这女子还是战神陆星河的亲生女儿……
你们刑部也是厉害了,七品官就是这样的牛人,刑部尚书不得上天?
像是听到了李贺的心声一样,陆映橙瞥了他一眼,说道:
“我是主动来刑部任职的,专管外邦间谍案,当年我爹纵横北元,我虽然不能像他一样统率千军万马,但抓几个探子还是手到擒来的。”
“不是我抓的吗?”
李贺表示不理解。
陆映橙抄起李贺怀里的案卷给了他一下:
“你来协助我办案的,你抓的不就是我抓的?”
李贺委屈,十分委屈。
但第二天,他看到破案奖励的一百两白银放在自己面前,他的委屈就烟消云散了。
“都给我?”
李贺指着桌上闪闪发光的白银,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
“你抓的人当然给你了。”
陆映橙不太在意地挥挥手,仿佛放在面前的不是一百两白银,而是一百块黄泥巴。
“嘿嘿——”李贺随手掏出一个布口袋就往里装银子,“多谢橙姐,橙姐以后你让我干嘛就干嘛,你让我杀狗我绝不打鸡……打鸡……鸡?”
李贺的眼神慢慢失焦,像是陷入了思考,不过右手还在下意识地往布口袋里装银子。
“鸡怎么了?”
陆映橙追问道。
“没事。”李贺抬手拍了一下脑门,“刚刚突然感觉吴金幻的案子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不过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脑子不太清醒了吧。”
李贺随即笑笑,摇了摇头,把桌上的银子全都塞进了布口袋里。
“阿锦,大椿!”李贺站在门口,招呼院子里阴凉处躲着的石锦和冯椿。
“怎么了贺哥儿?”
石锦站起身,用脚尖踹了踹大椿。
冯椿腮边挂着一丝口水,朦胧地醒来:
“嗯嗯嗯?谁踢我?”
两人一起挪到了李贺跟前。
“你哥我得赏钱了。”李贺神秘地悄声说道,“晚上咱们去勾栏听小曲儿如何?”
两人眼睛一亮,还没说话,李贺身后的屋里就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