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觉得此事耽误不得,便对于婆子示意道:
“你先来给雁儿喂药,我去找婆母一趟。”
于婆子闻言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上前接过药碗,碗里的药在微微波动着。
许闻溪知道时赫辰承诺的事,必然是会办到的,果然在第二日一早,沈老夫人就将她叫到了松鹤院。
“溪丫头,你历来聪明,可知道我这次叫你过来所谓何事?”
屋中檀香弥漫,混着老夫人苍老的声音,虽是清晨,却总给人一种已近黄昏之感。
如今这事算是自己求来的,许闻溪也不再绕什么弯子,直接俯身说道:
“知府大人和离,今日为的是表姑娘的事。”
沈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一顿,她知道许闻溪聪明,但是却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会直说了。
一时间老夫人那些子弯弯绕绕似乎都用不上了。
“咳!”沈老夫人轻咳一声,说道:
“你同轻舟这孩子一同长大,对他的心意我也是知晓的,知道这件事委屈了你,但是你也得为舟儿的前途考虑不是?”
沈老夫人看了乖巧低着头的许闻溪一眼,心中难得闪过一丝尴尬。
但是对比起虚无缥缈的福气,还是看得见的权利更实在,终究还是说道:
“绾颜那孩子心眼实,你毕竟是先入的府,若是让你做了小,她心里也过意不去……”说到这里沈老夫人顿了顿。
许闻溪却听得想笑。
听听,说得多么好听啊!洛家大姑娘上位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沈老夫人话里话外就已经把洛绾颜护得紧了。
自己所求是一回事,可当如今真的面对这样的场景时,许闻溪的心底还是隐隐泛酸。
但是她不后悔,不过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
只见许闻溪苦笑着抬起头,说道:
“闻溪能理解。”
沈老夫人见此,难得也起了一丝怜惜之情,叹了一口气,说道:
“要怪就怪你和舟儿这孩子没缘分。”说着用余光觑了许闻溪一眼,接着说道:
“终归养了你这些年,其中的感情做不得假。当年你入府的时候,宗祠是实打实开过的,休妻这事传出去,无论是于你还是于舟儿都不太好。”
“依我看,要不就和离吧?”沈老夫人这一句话,看似疑问,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而听到这句话的许闻溪在难掩心中酸涩的同时,终于舒了一口气,她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声音微微颤抖:
“但凭老夫人做主。”
听着许闻溪颤抖的声音,沈老夫人还以为闻溪哭了,知道这件事沈家多少是有点对不起她的。
和离说出去名声虽然好听,可但凡有选择的人家谁还会再要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更何况像许闻溪这般早已养在夫家多年的。
沈老夫人深吸一口气,亦真亦假地说道:
“虽说是和离,这府里你也是住得的,今后依旧是这府中的娘子。”
许闻溪点了点头,说道:
“多谢老夫人。”
“嗯。”沈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许闻溪却在心底嗤笑一声,到底是真的怜惜她,还是舍不得她这身本事,待到她赎身的时候就知道了。
几乎是当日,沈家的风向就彻底变了。
不止是沈家,甚至是整个江陵都知道就在闻溪娘子及笄的前几日,沈少爷突然与许闻溪“和离”了。
一开始他们还嘲讽沈家不厚道,可眼看许闻溪并没有被撵出沈家,他们反手就开始感慨起沈家的仁义,还真是好坏都让他们说遍了。
然而许闻溪并没有被这些所影响,自从同沈轻舟在名义上彻底割席后,她的日子反而自在了不少,表面上为了沈家的营生忙碌,实则为了自己的生意奔波。
而此时的她却被时赫辰堵在了自己的商铺后院。
“乖乖,几日没见有没有想我?”时赫辰一面说着,一面准备将许闻溪搂进怀里。
哪想在时赫辰看来应当“束手就擒”的许闻溪,竟然一个闪身就躲开了?
“怎么了?”时赫辰有些迷茫了。
如果之前的不同意是因为沈轻舟,那么如今两人已经和离,为何小兔子还躲着自己。
“大人自重。”许闻溪肃着脸说道。
时赫辰本想当许闻溪是同自己情趣,可当他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时,他便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顿时他也收起了放松的神态,心底跳过不好的预感,蹙着眉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哪知许闻溪竟然挑眉回道:
“自然是男女有别的意思。”
“你同我讲究这个?”时赫辰微眯了下眼睛,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幽光,如今他在许闻溪面前连眼罩都不戴了。
“为何不能讲究?你未婚,我未嫁,无甚瓜葛,今后也同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自然是要讲究的。”
许闻溪如今打的就是用完即扔的主意,利用完他时大人,自然是要远着的,毕竟她还没打算真把自己当个玩物打包送人做外室。
听了这话时赫辰反而嗤笑一声,可面上却无任何喜色。
时赫辰意味不明地说道:
“你还想嫁人?”
“我为何不能嫁人?”许闻溪反问道
她其实也不是一定非要嫁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浑人面前她总不愿输了士气。
“嫁人?”时大人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猛然一冷,咬牙斥道:
“你他娘的想嫁谁!”
许闻溪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却也知道自己今日不能退的,若退缩了就真的无甚退路了,所以她咬牙回道:
“嫁谁都是嫁!反正不是你……”的外室。
后面的话许闻溪其实没说完,但是面前的男人在听到“不是你”三个字之后,便彻底变了脸,上前不顾许闻溪的反对一把扯过她的手,吼道:
“你男人是我!老子看谁敢娶你!”
许闻溪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却被他的话惹怒了,也吼了回去:
“你发什么神经!胡说八道什么呢?”
可看着面前这浑人笃定的样子,许闻溪的心中忽然有了丝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