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小子,居然敢骗到我头上?!”厉奶奶怒不可遏。
厉铖野看着眼前骤然消失的碗,还有满地狼藉,心中喟叹一声。
他将手中勺子放下,拿起一旁的餐巾,慢条斯理擦干净手,又擦了擦嘴,才抬起眼眸,看着眼下怒气冲冲的老太太,说:
“您老人家什么意思,可否说清楚,莫名其妙摔碗,也得给个理由吧?”
“你们两人最近根本没同房!”厉奶奶怒拍好几下桌子,“你想要股份,股份给了,你就这么办事的?!”
厉铖野微微皱眉,看了不远处的穆鸢一眼,按理来说,那晚给她吃了调节激素的药,中医不会诊断出来。
可眼下已然被发现。
只有一种可能,穆鸢那晚把药吐了。
穆鸢搞不懂厉铖野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没同房这事,好像怪不到她头上吧。
那晚是他自己莫名其妙生气离开的。
“问你话,看穆鸢做什么?这事怪不到穆鸢身上,你但凡想要,人不会不配合!”厉奶奶冷声质问道。
穆鸢抿了抿唇,耳根不免有些泛红发烫,不过面上依旧保持平静,没什么异样。
曲蔓瞧着自己儿子被这样对待,心中一阵难过,可又实在做不了什么,她只能小心走到他身边,卑微地当个和事佬。
“妈,铖野既然答应了要生,就一定会配合的。只是生孩子这事急不得,有时候越急越怀不上,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曲蔓手轻轻拉着厉铖野的手臂,低声帮忙解释。
“这没你说话的份!”老太太直接冷声一吼。
厉铖野嘴角冷勾,就知道曲蔓过来低三下四说这些话,只会得到一通谩骂。他冷着脸将曲女士往自己身后拽,高大身体将她完全挡住。
“您老有事冲我来就行,去酒店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厉铖野声音不冷不热,“是前段时间工作有点累,那晚力不从心,一分钟没有就完事了,所以医生诊不出来什么。”
一分钟就完事了?
穆鸢着实怔了一下,没想到厉铖野嘴里能说出这种话……
老太太脸色也很诧异。
“我既然答应,一定会好好配合,这点您放心。”厉铖野继续说,“但我毕竟是个男人,您是我奶奶,虽说是至亲,但隐私之事到底沾了‘隐私’二字,您老能否稍微尊重一下,我和您孙媳妇那点屋里事?”
穆鸢在一旁默默听着。
心里到底还是唏嘘了下。
面对长辈的质问,她还算好,毕竟她和奶奶都是女性。
厉铖野是男生,有些事情,就算是血缘至亲,也得避讳才是。
可他的这些事,却要被长辈们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来质问,以此达到检查的目的。
穆鸢看着厉铖野,还有被厉铖野看似漫不经心护在身后的婆婆曲蔓,心中忽而闪过一阵复杂。
她的原生家庭是个冰窖……
厉铖野的原生家庭,又何尝不是个火炉。
细细说下来,其实都一样悲哀。
唯一好的,就是他的妈妈还在,也还会尽其所能,小心翼翼维护他。
可她的妈妈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彼此间的差别。
也就这点。
老太太因为厉铖野的这番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目光在穆鸢和厉铖野身上来回看了好几眼,才缓缓收了脾气。
而后坐回沙发,沉默了好一会,冷着脸说:“既然鸢鸢接下来两周的课都请假了,就陪着老二去公司!六月份之内,肚子必须见动静!”
穆鸢顿时愣住……
她看向厉铖野,只见后者也稍稍皱眉,像是没想到奶奶会这么安排。
两人目光对视,厉铖野瞧见她蹙眉模样,嘴巴张了张,想跟老太太说,让她去上课。
可老太太直接站起身,不容反驳地命令道:“就这么定了!两周之后,我会再带医生来,要是还这样,连你们努力的痕迹都看不见!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径直离开了别墅。
穆鸢上前想争取一下,可厉奶奶情绪不好,直接一个冷眼扫过来:“怎么,鸢鸢,你不愿意配合吗?”
穆鸢望着那威慑力极强的眼睛,微张的嘴唇,顿时说不出话……
整个人僵在那里。
“学校的课程不用担心,大学主要靠自学,绘画更是,大部分靠天赋。你把课程作业完成好就行,你专业课的老师,我打过招呼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穆鸢自然没办法再说什么。
曲蔓安慰了下厉铖野,又走到穆鸢面前,她面容温柔带笑,伸手捏了捏穆鸢的脸,轻声说:
“没事,就当是小假期,好好放松。铖野的话,拜托你多照顾下他。”
“大师说过,你们只要好好相处,八字其实很合的。”
穆鸢感受着曲蔓带着母性光辉的捏脸动作,心中一阵恍惚。
她跟厉铖野的八字……
很合……
这简直是她听过最离谱的话。
外面传来厉奶奶的催促声,曲蔓赶忙应了一声,笑着拍了拍穆鸢的肩膀,便匆匆离开了。
穆鸢看着那抹消失的背影,心中有些难过,奶奶其实根本不差这一分半钟,可她每次都不愿多等……
她忽然觉得很心酸。
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要遭受这种待遇?
不爱这个词。
在任何关系中,都是死局。
不论是家庭里的亲情,还是婚姻中的爱情……
她手背轻轻蹭了下刚刚被婆婆曲蔓捏过的位置,心思沉沉。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厉铖野像个没事人一样,拿着赖姨重新换好的碗筷,继续吃着早餐,许是察觉她凝望的目光,男人侧头看过来:“傻站着做什么?是奶奶不让你去,不是我,别想着记恨在我头上。”
穆鸢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拿过一旁的小行李箱,准备上楼把东西放回去。
步子刚踏上阶梯,男人忽然喊住她:“很想去吗?”
穆鸢回眸:“嗯?”
厉铖野将勺子放回碗中,看向她,语气其实还是不耐的口气,说:“写生课,很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