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一瓶水入肚,男人将瓶子丢掉,又用两只黑乎乎的粗糙大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汗如雨下。
男人才刚提起镐子,汗水又从额头涌出,势头甚至比方前还要更猛三分,如雨般哗哗地从头上往下流。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抓了抓胸前湿透了的背心,他哀声苦叹。
男人乃是一名冒险者,或者说,他曾是一名冒险者,虽谈不上多厉害,但在他的家乡里,男人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是当地冒险者中的佼佼者。
在过往的一次冒险中,他追逐野怪,不幸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间穿越了几片毫无人烟的森林。
在困扰之际,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座街道,下意识间,他内心惊喜交加,殊不知,他后来走进的不是“绿洲”,而是“沼泽”。
男人随身携带的物品在他迈进这片街道之时就已经售去换来了几枚货币。
初踏上这片土地,他满心欢喜,如财大气粗的富豪般将钱都砸在了遍地的妓院里。
美色是一道危险的陷阱。
每日沉沦一色,男人深陷进欲望泥潭,无法自拔。眼见得手中积蓄越来越少,他才醒悟过来,拍拍脑袋赶忙去寻找冒险者协会。
冒险者们的财源——冒险者协会,然而这在维纳斯街的土地上却是不存在的。
男人很快深陷窘境,他急忙到处搜集情报,一心企图着离开这里。
然而,事事不顺。
冷漠的绅士们对他爱搭不理,妖娆的妓女们邀请他共度良夜作为交换。
当真正身无分文的时候,男人才绝望地发觉无法逃脱的事实。
他崩溃了。
饥肠辘辘,困苦交加。
窘境之下,男人将最舍不得的武器也拿去换来个几枚货币。
再后来,男人到处找工作。仿佛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一样,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一家店铺愿意招收他。
终不得已,他的身影最终出现在了这不见天日的闷热矿坑里。
“喝!哈……哈,喝!”镐头砸下。
豆大的汗珠划过他的脸庞,摔落在地上碎裂成几颗水滴。
男人心中看不到希望,他的未来,全然漆黑一片。
挖矿每日下来的钱连吃饱饭都做不到,更何提居住、衣服等方面上的花销呢?
“哈…哈…”
停下手来休息一会儿,他腰酸背痛,胳膊上没有一点力气。
过度劳累之下,他的胳膊,他的手,他的腿,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男人晃了晃酸痛的手腕,转头扫视周边。
同样的,在他附近,也有着许多采矿工。
这些人的来历不过几种,无非就是同男人一样的原冒险者,南街的贫民,流亡之人,还有罪犯。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身不由己。
冒险者们失去财源,身陷窘境。当身无分文的时候只好委身于“维纳斯”,出卖自己,或是肉体,或是劳力,只是……男冒险者只能出卖劳力充当矿工,他们此后的余生恐怕只能在维纳斯街度过了。
南街的贫民们,身份低微,性命卑贱。为了苟活,他们只能踏上挖矿这条唯一的道路,贫民们时常在想,他们的存在,也许就是一种诅咒。
流亡之人,客居他乡。为谋生路,只能入乡随俗,从两条生路中选择自己的那条路。追兵们也都畏惧踏入这片土地,因而这里也是流亡之人的庇护所,“维纳斯”像是恶魔的交易,以庇护为条件,向流亡之人收取沉重的代价。
罪犯,在维纳斯街犯下重罪之人。他们受到审判,或多或少地被发配于此充当劳力,没有收益,没有自由,生活条件最为艰苦。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男人说罢,又继续埋头工作起来。若是耽搁了成果,原本微薄的薪水将变得更加贫瘠,届时能不能吃上饭都将成为难题。
在男人的不远处,一名健壮的黄发少年也是同样打扮,他面无表情,手中不停地挥动着镐子,敲击声在少年耳边回响。
这位黄发少年正是莱特。
出狱后,莱特重新做回了矿工,只是相比从前,他已经无需再为芬担忧。
活在维纳斯,芬同样身不由己。她迫不得已通过出卖肉体来获取货币,积攒离开维纳斯的资源,若不是身负着二人脱离此地的希望,芬恐怕会选择自我了结的极端行为。
结束了一天的活儿,莱特伸了伸腰,慢慢走出矿坑。
夜风吹拂在少年的脸上,莱特将几枚铜币塞进衣兜,确认放好后,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北街走去。
约两小时后,回到居住点,熟悉的小屋像往常一样,显得静谧,安详。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莱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受盘踞在他的心间。
少年热血荡然无存,他的心中只剩下平静,在平静之上没有一丝波澜。
轻轻推开门,屋子中,一名黑发少女坐在床前,她是早已等候莱特多时的芬。
“莱特,欢迎回家。”
芬的笑是如此的轻柔,让莱特感到无比的宁静与温暖。
芬为莱特准备好了晚饭和洗澡水。
饭菜并不是干巴巴的面包,而是尚留余温的饭菜。
这几天,莱特与芬之间的关系如丝如织,感情在相伴的时光中慢慢地编织成形,二人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这份情谊成为了彼此间最宝贵的财富。
夜深了,北街的主街区却更加明亮,无数的妓院犹如地上的星星,散发着色彩浓艳的光,将这片街道点亮。
在这些“星辰”里,其中有一颗格外明亮。
这家妓院里,偌大的一层中,人数却寥寥无几,其顾客,仅有一人而已。
一张摆满菜肴和美酒的大桌子前坐着一名气质浪荡的男子,他左拥右抱,怀里躺着两名衣衫不整的妓女,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女。
男子五官棱角分明,鹰钩鼻,一头黑色卷发如同波浪散落在头边,他披着一件酒红色薄衣,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大银项链。
“哈——”
美酒入喉,余味无穷。
男子面带红晕,浑身散发着酒味,他捏了捏右胳膊中搂着的妓女,与其激吻。
过了不久,老鸨屁颠屁颠地快步走来,她满脸都堆着笑。
“奴才不知罗万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呀?”
男子一脸醉意,始终没有看老鸨一眼。
“再去找两个漂亮女人,送…送我房间里去等着……”
老鸨笑眯眯地答应,她快步倒退,转身即去进行安排。
酩酊大醉,这位罗万少爷开始对怀中二位上下其手,只是没过多久,他就一头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