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这位新皇后倒是个好相与的,没有贵妃娘娘说的那么的刁钻,失了父母,如今孑然一身,也是个可怜之人。”
“头一次见咱们的面,非但没有珠光宝气的摆谱儿,还赏了咱们这许多的东西,人家眼里有咱们呢!”从未央宫出来后,乌格勒夫人一面走一面同另几位夫人说道。
“是啊,我也这么觉着,倒是那贵妃娘娘,竟如此的不像话!当着咱们的面儿就敢那么给皇后娘娘甩脸子,也亏得皇后娘娘是个宽宏大量的,如若不然,指定没有她的好果子吃!一个贵妃而已,她也配跟皇后娘娘甩脸子!”另一人撇着嘴嗔声道。
“就是——好在皇后娘娘是个体面人,没有当着咱们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是啊——不像话的很!还当自己是北狄皇宫那会儿的香饽饽呢!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这下好了,咱们有了皇后娘娘这个倚靠,再也不用去她跟前看她那张臭脸了!”
几人你一人我一语往软轿跟前去,只有一人始终没有出声,漠然的看着其他人。
“几位夫人请留步——”
众夫人各自的丫头都已经撩轿帘了,拐角处却闪出一个倩影往这边走来。
众夫人面面相觑,而后疑惑的看向来人。
来人欠身请了个安,脆生生道:“奴婢是贵妃娘娘宫里的,我们娘娘嘱咐我,待夫人们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就将夫人们请到我们娘娘那儿去呢。”
“皇后娘娘宫里的饭菜都是中原口味,我们娘娘知道诸位夫人吃不惯这口儿,特意命膳房做了些咱们北狄的点心奶茶,等着夫人们过去品尝呢!”
“诸位夫人,请吧?”来人侧身一让,笑吟吟地摆出了一副不去也得去的姿态。
众夫人没急于拒绝,都在心里边盘算了起来。
这贵妃当着众人的面给皇后甩了脸子,皇后面上虽没说什么,可人家心里不可能一点儿隔阂都不生。
这刚从皇后宫里出来,明知贵妃对皇后不尊重了,谁还敢到贵妃那儿吃茶去?那不是明摆着让皇后厌弃自己?
去吃茶不要紧,可一旦去了,叫皇后给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是到贵妃跟前给贵妃宽心去了呢!
这不是叫皇后厌弃自己吗!
众夫人嘴上虽没商量半句,可却都默契而体面的回绝了来人的邀请,纷纷上了软轿赶紧往宫外去了。
“几位夫人不是说什么天色不早了,就是说忽然想起家中还有要紧事,要不就是家中小儿病了,已经在皇后娘娘那里耽搁了许久,再耽搁不得了,只得改日再来贵妃娘娘这儿了——”芒来蹙眉看着坐在榻上的阔阔真,怯声道。
阔阔真‘咚’的一声,将手中的手炉重重搁在了案桌上。
“好哇!”她深吸一口气,一双凤眸微眯,透出的眸光尖锐而阴戾。
“真是人心难测啊!看来,她们这就开始站队了!”
阔阔真咬牙切齿,“真是几个没有良心的!全都忘了以前我得宠的时候她们都是怎么巴结我的了!如今见我没了地位,一个个就唯恐避之不及!敢情全都是一群攀龙附凤的狗!”
“娘娘,你别为她们气着您自己的身子,不值当!”格根见状,赶紧上前宽慰,“那景华簪这不也才刚坐到那个位置吗?往后能不能成事儿还两说呢!”
“再怎么说以前您在皇上心里那也是第一份儿的,你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儿,皇上不也仍旧把您留在贵妃的位子上吗?”
“这就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您有这生闷气的功夫,倒不如趁着年岁还不大,赶在那景华簪的前头再给皇上生个小皇子,宫中早有传言,说皇上立那景华簪为皇后,只不过是为了稳固旧臣,会不会宠幸她还未可知呢!”
阔阔真静静的听着,格根的这番话使她心头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下来。
“外头真是这么说的?”阔阔真轻声道。
“真是这么说的!您还不知道啊?这宫里有个什么动静,宫役们总是先知道的!”格根得意的笑着。
阔阔真缄默一会儿,冷笑一声,“也是,二皇子在城外的时候同那景华簪相处了半个月,宫中谁人不知,我就不信,皇上他能拉的下脸去宠幸自己儿子钟情过的女人!”
“你说的对,我得给自己增加筹码了,扎那不得宠,我又不能一味的指望着倚靠班布尔,还是得再给皇上生个皇子才是。”
“皇上会不会宠幸那贱人,今儿晚上就见分晓!”阔阔真抬眸,阴森一笑。
......
“青娥,将那丸药拿了来,”景华簪坐在榻上想了许久,朝外间道。
“欸!”青娥应声而去不一会而端着个小匣子往内室走去。
“公主——”青娥面露难色的将匣子打开,取出一个拇指盖大的药丸,“您真要吃啊?这可是坤灵丸,吃了它行房,一准儿有孕——”
景华簪木着脸,眸色淡然,“不然呢?我还有旁的选择吗?”
“我现在已然成为了耶律敦巴日的皇后,他若要宠幸我,我又岂能拒绝?既得宠幸,就要尽快诞下龙嗣,如此,也好向他求情将表哥放过,叫表哥不必再当太监——”
“我也好安心筹谋复国的计划,有了皇嗣在手,就算不久的将来皇帝殡天,我也可以垂帘听政的理由把持朝政,到那时候,这江山无疑就又回到了我们景家的手中。”
青娥听的呆怔,“可是——公主您就不为自己想想了吗?您当真要这么从了这个糟老头子?您可是大景顶得公主啊!您的驸马本该是那年少就征战沙场,英明赫赫的少年将军——”
“可是你口中的少年将军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太监!”跳跃的烛火映照在景华簪的眉间。
她眸光闪烁,透出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凄哀愤恨。
“往后,不要再叫我公主了,我现在,是一个皇后的身份——我嫁的不是耶律敦巴日,我嫁的——是我们景家的前程!”
“也不要再在我跟前提祁鹤了,一提起他,我就想到他穿着那身曳撒的样子!我恨!我恨耶律岱钦!我恨他让那身衣裳作贱了他!”景华簪双眸噙泪,却始终没有将眼泪掉下,“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回不去了,我们只有往前看,才能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青娥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她为景华簪的命运感到悲哀。
“哭什么?”景华簪缓缓抬手,拈起匣子里的一颗药丸含入了口中,“往后,一滴泪都别掉,这宫中,没有人盼着咱们好!哭,只会让那些人笑咱们软弱无能!”
“我要让那些人看着,看着我是怎么把我们景家的基业拿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