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那钟着急接道。
“说是有一位已经死在外头了!是被皇上逼死的!只回来一个!回来的是他们大景的二皇子信王!死的是大景的太子!”
一时间,那钟和乌力罕皆骤然变了脸色,由方才的平静变为惊惧。
大景的太子死了?那景华簪不得恨死耶律岱钦?难道说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竟是因为得知了她皇兄的死讯?乌力罕在心里边翻来覆去的嚼着这个消息。
不对!若是因着她皇兄的死讯,那她的悲痛之色根本不够——她还能心平气和的提起皇帝——这根本不像是知道她皇兄已经被弄死的消息——难道她还不知道?
可这些消息又究竟是真是假——
惊惧过后,乌力罕回过神来,将身子前倾了一些,“那你觉得,哪个人说的话可信?”
赤牙子垂眸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敢轻易断定,不过,奴才有一法子,可以确切的知道那大景的太子究竟死没死!”
乌力罕静静的睨视着眼前的人,“什么法子?”
“奴才到西苑去一遭,亲眼看看那儿住了几个人!”
那钟听了立即摇头,“不成的,西苑有重兵把守,闲杂人等进不去,若是叫人抓住了,岂不是害了咱们娘娘。”
赤牙子笑了,“娘娘大可放心,您忘了,奴才祖上最是擅长遁地,还未入宫之前,奴才便跟着父亲时常干这个,到西苑去探看一番,对奴才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乌力罕沉默了,在她心里这实在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万一失败,很有可能让本就不信任自己的皇帝对自己更加的厌弃。
可是,她又实在是想知道那西苑究竟住了几个人,毕竟,若是真如传闻说所的那样景华簪的大哥已经被皇帝逼死在了外头,那她对付景华簪便少了一个对手。
因此,她很是举棋不定。
恰恰是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一瞬间,乌力罕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腾的站起身,看向赤牙子,“你先下去吧,等候本宫的吩咐。”
赤牙子应声退下。
乌力罕疾步走到院外往来人的跟前迎去,伏跪在地,声线微弱,“臣妾恭迎皇上——”
此刻天色将黑未黑,耶律岱钦负手站立,睨视着脚边的人,她的身影还是那么瘦弱,这么看去,着实让人怜惜。
可他也知道,正是这么一副瘦弱的身板里却隐藏了一颗机关繁复的心。
他厌恶有心机的女人,可即便厌恶,他也不得不笑着将眼前的女人扶起。
“皇后请起,天儿这么冷你还亲自出来迎朕,往后朕再来你不必出来迎,就在室内跪迎便是。”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将人扶起。
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将白日里在上书房所受的委屈全部对冲掉了,仅这一瞬间,乌力罕又觉得耶律岱钦其实还是在乎她的。
她深信,很多事情他都只是迫于朝廷的压力才不得不将自己放到最后来考虑。
“谢皇上体恤,臣妾不冷。”乌力罕微微低头,露出一个腼腆极了的笑,在耶律岱钦的臂弯里缓步往屋里走去。
“听说白日里你到太后那里请安去了?”耶律岱钦接过宫婢奉上的茶盏,佯装不经意间道。
乌力罕怔愣一下,消息竟传的这么快?究竟该说是上书房的朝务不忙还是说他很关注太后那边的动向?
“是。”她淡淡一笑,“臣妾今日,给太后送了些虫草花鸡粥补补身子,还伺候太后喝了药。”
她一面说一面窥视着耶律岱钦的神色,可却丝毫没有在对方的脸上读出她想要的信息。
“你有心了,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谈了些什么?这个问题有意思——乌力罕转过头,眸光如水般柔和,嘴角也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倒是没谈什么,太后夸臣妾温良贤淑,还要臣妾尽快诞下皇嗣——”
说到皇嗣二字,耶律岱钦啜茶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
他斜乌力罕一眼,将茶盏搁下,冷声道:“太后虽然是太后,可到底年轻,她的话,听听就罢了。”
乌力罕愣了,维持着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皇上难道是要臣妾往后不必听太后的话吗?”
“不,当然要听,只是,不必什么都听。”
乌力罕心头冷笑,偏头盯视着耶律岱钦的脸,“那这皇嗣之说呢?臣妾是听——还是不听?”
“先帝驾崩还不到一年,皇后觉得考虑皇嗣之事妥当?”耶律岱钦缓缓转头,眸光游移到了乌力罕的眉眼之间,眸色冰冷。
就知道是这样!乌力罕的笑意再也坚持不住,脸一下子僵住了。
“您还不如直接说您不想同臣妾有孩子——”说话间,她的声线逐渐颤抖起来,眸间也氤氲出一团水汽,“您不如找个好点的由头,拿先帝出来挡箭,您也不怕先帝在天之灵不得安歇,难道先帝会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断子绝孙吗!”
“皇后,你要清楚你的身份!这些话可是你该说出口的吗!”耶律岱钦腾的站起身,看向乌力罕的眸光逐渐阴鸷,寒气森森。
“娘娘——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那钟也赶紧上前小声道。
乌力罕半仰着头看着眼前的人,一手紧紧的抓着炕几的一角,随着逐渐用力,白皙的皮肤已经泛红。
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人对她的温柔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
耶律岱钦被说中了心声,不由得生气起来,可他又不能直接摔门走人。
今日在上书房已经冷落了眼前人一次,若是这会儿再摔门而去,明日传到她父亲乌格勒的耳朵里,只怕难搞!
二人就这么僵持片刻,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说晚膳已经备在暖阁。
像是来了救兵,耶律岱钦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去,“先用膳吧。”
见状,那钟赶紧劝乌力罕,“娘娘,瞧您,又跟皇上置气了不是?您别这么急,您是皇后,就算一辈子没有皇嗣,那其他妃嫔生的孩子还不是得称您为正统的母后?日子还长着呢,现在皇上不愿意提皇嗣之事,您就由着皇上呗!往后的事,谁能说的上来呢?”
“本宫哪里是不高兴这个!本宫是——他让本宫听太后的话!你方才听见没!出了皇嗣一事不停,其他都要听!皇上的心里还是有她——”乌力罕又气又怒,压着声音道。
“快别说了,这样的话可是大逆不道!”那钟神色慌张小声劝慰,“说到底,根儿还在太后那儿,待赤牙子到西苑去探勘一番,然后您再想法子将那太后整治了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何必跟皇上置气呢!”
“你说的也是。”乌力罕冷静了下来,“是本宫大意了,走,用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