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春枝姑娘已经在此处过了三月有余,肚子不应当如今还没有动静才是,她既生了那女童,便说明人还是能生的,既是这般,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心中虽疑惑,但顾四终究没有多想,如今主子正在兴头上,若是扫了他的兴,恐怕府中便又不安宁起来,自从春枝姑娘回来,这府中已经安生了许久了,也不知晓以后还能安生多久。
对于子嗣一事,顾昀心中虽着急,但也却并无怀疑,这些日子他心中的戒心已经逐渐消退,觉得春枝应当是已然认清了现实安分下来。他知晓她性情淡漠,不爱慕虚荣,便让人在她房中安置了好些书给她解闷,每日两人相处时连十句话都说不到,他心中却觉得空前的满足。
其实他内心也有些疑惑,为何他对她怎么都不会腻,反而是相处的越久,越觉得心里放不下她,可细细去寻,却也不知是何缘故,仿若被下了蛊一般。
对于男欢女爱,少时他只觉得这些事都是闺阁女儿家才会在乎之事,夫妻结合也不过为了繁衍子嗣,如今却不再这样想,他也终于有些理解了父亲。
父亲没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不仅遗憾,也间接伤害了他的母亲,仿若世间事总是这般,喜欢的未必能够得到,想要得到必须是自己争抢来的。
只要手中握有权利,就算那人再不甘愿,也能把其困在身边让她离不开,只求让自己顺心,人与心,他都要得到。
初秋寒叶落,院中的花也都已经卸了,到处都是一片衰败景象。
这样的场景,在窗边看书看累了抬头的春枝见之不由的心上涌出几分寥落之感。
丫鬟端了热汤进来,盛了一碗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见她一直怔怔的望着窗外,周身都流露出一种感伤的情绪,丫鬟不由的低声唤道:“夫人?”
春枝回过神来,只低垂下了眸道:“让人把萝儿给带过来。”
听到此言,丫鬟不禁有些为难,大人嘱咐过,三日才能让夫人见上一回孩子,如今才两日,即便她去了,孩子定然也带不过来。
“夫人,今日才第二日,明日才到日子。”丫鬟低垂眉眼提醒道。
春枝望向她,半晌才笑了一声,从地上站起了身来,她向着门口走去,直道:“我想在府中转转,你莫要跟着。”
刚出了静园不久,春枝便迎面碰上了一身穿银白色长衫的男子。她望着面前之人,只感到格外陌生,这还是第一次在府中看见了不相识的人。
皇帝也是十分惊异,今日从皇宫中偷偷出来,便是与顾昀商量新政之事,如今京城贪官污吏横行,上行下效,以至于西边的几座山中都已经冒出了匪患,朝中派去的赈灾粮都被劫走,听闻此事他又怎么能再睡的着,只带着护卫便从宫里出来直奔王府,想着剿匪一事应当派顾昀去办。
进了府中得知顾昀还没有归府,他便想着在府中转转,没想到竟然撞见了个女子。
春枝只是望了他一眼,眸光便移开与之擦身而过,她的眼神不错,只仅仅看了一眼这男子身上的穿着便知晓他的身份不简单。
想必是来府中寻顾昀的,她心想,顾昀如今还没回来,想必他要等上一等。
如今朝中顾昀的势力日渐壮大,京城中有些眼色的人三五日便会过来拜访,恐怕这个男子也不例外。
春枝心想,官位做到了如此地步,顾昀当真不怕宫中那位忌惮,毕竟身为臣子,心中便应当时刻警醒才是,位高权重者,自古以来哪个最终有个好结局?
心中虽这般想,她却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若是有朝一日被皇帝给赐死了,说不定她便会解脱了,如今一日日的在府中熬着,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够有机会恢复自由,她心中当然希望能够尽早摆脱顾昀,偏偏如今的形势却也只能每日与其虚与委蛇。
演的久了,她心中都不由的有些唾弃自己,眼见着太医把脉一次比一次眉头皱的更紧,她的心中也不仅忧虑自己的银针避孕的法子会不会被察觉,若是被察觉出来,顾昀必定会大发雷霆,她只是一想,便觉得不可再托,定要在他怀疑之前找到法子能够让他彻底信服她不能再生才好。
在府中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圈,春枝才转回了静园,门口顾四早已经焦急的等候着,见春枝的身影出现,悬着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毕竟这位以往可是逃走过的,顾四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平日里见她不声不响,谁知晓心里是不是谋算着再次离开,他知晓如今主子戒心已经消了大半,但身为局外人,顾四看的分明,这春枝绝非如此简单便认命了,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的能够逃走。
“枝姑娘,以后你若是想要在府中逛逛,还是带上丫鬟为好,不若出了什么事,这属下便是看管不利之罪,想必您也不愿意院中伺候您的婢女与我一同受罚吧?”
春枝见他开口,便只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问道:“他回来了?今日府中来的人是谁?”
顾四心想那位的身份自然不能告诉你,于是便道:“是丞相大人之子来见大人,您还是先进屋中歇歇吧,待大人忙完了事,便会过来看您。”
晚间,顾昀的大手放在春枝小腹上,似不经意的道:“为何都已经过去了这样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春枝全身软弱无力,只掀了掀眸子望了他一眼,随即无力道:“此事全看天意,你我又怎么能左右。”
顾昀的眸光落在她濡湿的眉眼上,只轻笑着道:“莫不是到如今你还不想要生下我的孩子?”
春枝心中一梗,却是佯装生怒一般一把推开他:“若是如今你还不信我,便应当去寻公主才是,公主身份高贵,比我不知好了多少,定然能生出来。”
她这样一发脾气,顾昀反而是放下了心,他只将人重新揽进了怀中:“你何必与她比较,她是她,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