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被送走,西北旱灾在太子的治理下开始好转,但对百姓们造成的伤害却无法挽回。
尽管多数流民听及旱灾已过,纷纷回去,但还是有少数人留在沥川,与城里原本的乞丐相加,倒也是随处可见。
“我决定了,开。”江流景目光坚定,看着江行舟。
府外的布施棚虽已撤,但江董明在离江府不远处置办一处宅院,将老幼妇患安置在里边,这也方便她要开万物生的想法。
不必再去花费精力召集,她们也正是江流景想要帮助的那一部分人。
“想好了?”江行舟说道。
江流景果断地点头,这是她反复思考得出的结果,她心知帮不了那么多人,但还是与万物生的初衷一致,不那什么都不做,“素影也有将万物生开分号的打算,在沥川开一家应不是什么难事。”
“那便去做,我让兰竹助你。”
“不。”江流景止住向她这边走来的兰竹,并道:“这次我要自己来。”
“好,但要注意身子。”江行舟叮嘱道。
江流景得到江行舟的同意,欢快地离开,江行舟询问兰竹,“我要的东西送来了吗?”
兰竹从一书架上拿来一叠纸张,平放在桌上,“均在此。”
江行舟翻看,连续看了多张均觉不满,在快翻至最后是我,一幅图样被他从中挑出,“以这为基础,左右两边加些隔板,修之。”
“是。”兰竹收走桌上剩余纸张放回书架,将江行舟单独拿出的那张向外走去。
江流景回院后直奔书房,拿出纸张铺在桌面上,拿起毛笔立起,忽然停顿在半空。
她说要开分号,但是要主营什么,心里并没有想法。
“白鸾,你说我要售卖什么呢?”江流景问道。
“胭脂水粉。”白鸾回道。
江流景想了一下,“不成,我对胭脂水粉过于不懂,你与青鸾也不爱打扮,也无货源。”
“若无主意,不妨开回布匹店。”
江流景摇头,沥川与扶苏不一样,多为达官显贵,对布料要求高,开支成本高。
“杂货铺如何?”
“可以一试。”
“我这就写信告知素影,若她同意那我便用万物生开分号,不然就换个招牌。”
江流景心中有了主意,在纸上迅速勾画,写完让信在那晾着,吩咐春丽信干了后送出,她自己带着白鸾出门。
“三皇子,求求您去看看五公主,她已经多日没从宫殿出来,也不让人进去。”秦夭夭的贴身侍女拦在秦聿文出宫的路上,跪求他去看一眼。
“带路吧。”秦聿文没什么神情地说道。
侍女从地上爬起,垂着头带秦聿文去往秦夭夭的宫殿。
秦聿文到她的寝殿,大门紧闭,看到他前来,候在门前的太监向内唤道:“五公主,三皇子来了,您开开门吧。”
等了片刻,里边没有反应。
“秦夭夭,你若是要寻死,别闹出这么大动静,这样死了不的。”
秦聿文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窝在榻上被棉被包裹的人。
“回去吧,长公主不会见你的。”
她去长公主府,连府门都没进去,让人传话,昙梦出来说了一句,大门在眼前关上。
但她还是等了好久,可是还是没见到长公主。
没有人帮她。
“再敲。”秦聿文对那太监说。
太监如言敲门,刚敲两下,门便从里面打开,秦夭夭出现在他面前。
“五公主。”宫女太监都涌上去,秦聿文站在原地。
她的双眼肿如核桃,靠着门框支撑她站着,如此身子也无法站直,身上仍穿着那日去江行舟宫殿求情的衣裳。
“好好照顾五公主。”
秦聿文看她出来也不准备继续待着,转身离去,只是秦夭夭说了一句很轻的话,“三哥应当也怨恨我吧?”
“若是,我便不会来此。”说完,秦聿文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离开皇宫。
江流景乔装打扮一番,又扮成先前的男子模样,只是将痣抹去。
出门前还去寻仍与林尤一块的青鸾,问她是否同去,江流景难得被拒了。
沿着街市走了一遭,西边街市多为茶肆、摊贩卖菜的地方,娱乐游玩的店铺较少,江流景也偏向做偏重精美物件的杂货铺,用过午膳和白鸾往东市前去。
红楼也在东市,江流景路过看到,刚巧进去找花青青,她们刚进去老鸨就迎上来了。
“两位客官是初次前来吗,好是面生啊?”
“我们来找你们楼里的花青青。”白鸾越过江流景说道。
老鸨嘴角一僵,笑容堆满,喊道:“青青贵客两位”。
带着脂粉香气的扇子从她们面前挥过,侧身让出一条道,对江流景她们说道:“请两位跟随小厮上楼。”
“咳咳。”
香气过重,江流景不慎被呛到,到花青青门前才止住咳嗽。
余光看到楼下老鸨还在盯着她们,见她看过来,倏地一笑,甚是讨好。
江流景心觉奇怪,但不知奇怪在何处。
扣扣
小厮避让一边,江流景敲门。
“有失远迎了,公子。”
花青青看到她们先是诧异,很快反应过来转至喜悦。
关上门后,江流景才开口说话,“我没食言,前段时间城中混乱,不方便来此,还望青青不要介怀。”
“青青明白的,江小姐。”花青青拿起她放在桌上的勉强封口不让银钱掉出的钱袋,拿出匕首放到江流景面前。
江流景一脸吃惊,“你怎知我的身份的?”
“三皇子曾喊过江小姐,同时让江公子如此紧张,当众拉走,甚至因此红楼传过一段时间江公子断袖,也唯江小姐二小姐吧。”花青青半捂脸笑道。
“原来如此啊。”江流景点着头认同道,脑中还未反应过来,细想不对,忽的抬头在白鸾和花青青两人来回看。
“断袖?我和哥哥吗?”
花青青一脸,不然你以为还会是谁的表情,江流景无语。
人就是八卦树上长出来的果实吧,不然怎会有如此多的流言。
她开口说道:“不管这些,你当真不想离开红楼,我可以帮你的。”
花青青扯着嘴角摇头,嘴角勾起,眉眼平和,对江流景说道:“小姐有心了。”
“既如此……”江流景拿起匕首放入怀中,“你若改变想法可传信于我,只要你想离开,我便帮你,承诺一直有效。”
“今日有事,改日再来寻你听曲。”
“好,下次可不作如此打扮,无人会拦,可放心。”花青青忽然说道。
“下回再说,我先告辞。”带上白鸾打开房门朝外走去,踏出去被候在门口的高壮小厮吓一跳,关好房门转身又被秦聿文带笑的脸吓一跳。
“三皇子,为何你又在此?”
“我倒想问,江小姐又缘何出现在此?”
江府
兰竹向江行舟禀告:“公子,小姐去红楼了。”
江行舟问道:“他们可按我交待的做了?”
“是,只是三皇子也在红楼。”
江行舟放下笔墨,“三皇子?他在这时出现在红楼?”
兰竹回道:“不知,听回禀,三皇子出宫便直往红楼,应是巧合。”
“让人盯着吧。”
“我们先离开这里可好。”
江流景看周边穿着暴露,正待客人的女子们摇扇看他们,想起她与江行舟荒谬的传言,便想快些离去。
“三位公子,不若来奴家这边喝上两盏茶。”离他们不远处,与花青青穿着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唤道。
花青青的衣物基本将她包裹起来,两次见她也只是露肩膀,而这名女子,穿得基本约等于没有。
江流景慌忙将视线挪回,也不顾秦聿文是否跟上,和白鸾朝外走去,“我们先行一步。”
“哈哈。”秦聿文笑着跟上她们。
下楼迎面撞上老鸨,她笑眯着问道:“贵客这么快要离去了,不妨留下多玩一会。”
“不必了。”江流景抛下一句,逃也似的离开这栋楼,回到自己的马车。
“三皇子,那您的酒……”老鸨问秦聿文。
“记着,下回再来。”
江流景在马车上数着自己还有多少银子,听见外面有人扣响车厢,掀起一角看,秦聿文倚着车厢抬头看他,笑容一顿,她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江小姐真的不能将这副模样去掉吗?”
“不能,还请叫我江公子。”
秦聿文就着这个姿势看她,好一会都不答话,看得她不自在。
“小姐,天色不早了。”白鸾提醒道。
江流景看天边太阳已经西斜,的确需要快些动身。
“若三皇子无事,我们便先行离去。”江流景见他也不说话,要放下帘子唤车夫前往东市。
“江小……公子是有事要忙吗?”秦聿文在她手下边拉起车帘,碰触不到,但能感受到对方体温。
江流景松开手,道:“嗯,我要去找一个铺面,适宜开杂货铺的。”
“东市?若是东市的话,我可以帮忙,那一片铺面我比较熟,若没记错有铺面正在出售,应当挺适宜开一家杂货铺的。”秦聿文的另一只手揉搓着下巴,努力回想的样子。
“当真。”江流景惊喜道。
“我与那家铺面的老板还是相熟的,说不定能谈谈价格,少些银子。”
“那……”江流景看了一眼白鸾,白鸾无声说了句:无妨,她才欢喜地说道:“三皇子可否同我前去?”
“这……”秦聿文皱眉,脸上有些为难。
“若是不方便就不麻烦了,我们走。”江流景说道。
“诶,说笑呢,我可以一起去呢。”秦聿文有些无奈又有些可惜,这人怎么这么较真的。
一句软话都听不到。
秦聿文上马车和她们同乘,坐得稍远,“江小公子还没回答我,此次去红楼又是做甚?”他瞧着人打趣道。
“报恩啊,上回青青相救,我自当报答。”江流景理直气壮地说道。
“派人送些宝物,无需江小公子亲自前来的,莫非有其他企图。”
“我自是有我的理由,江公子,不是江小公子,不要乱叫!”
“好,江公子。”秦聿文正经地回道,但也不是很正经,眼睛还是带着笑意,“那我的救了江公子多回,何时报答我的恩情?”
“时机未到,时机到了自会报答。”说完,江流景不甘示弱,八卦地反问他,“那三皇子去红楼?”
“我去红楼自是……”秦聿文嘴角噙着,盯着江流景不放,她背后被盯得起麻意,秦聿文又开口道:“江公子真想听?”
江流景直接不会是什么好话,指不定是什么浪言,她不是没经历过。
“不必了,不敢过问三皇子的事情。”
说完,马车内沉默到驶至东市,秦聿文出去坐到车檐处指路,马夫自他出来,手都是颤抖的。
马车停至一处联通各处街巷的地方,他们便下车,没有直往秦聿文所说的地方,江流景想先看看街上铺面情况。
秦聿文陪着她逛,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告知她,并给她意见。
不久之后,江流景看上一个店面,掌柜的也是正好要出手,但奈何银钱没能商谈合适。
“江公子买东西,老板皆很开心吧。”秦聿文在看完她与那掌柜商谈完价格后,说了一句。
“为何?”江流景不解。
“若是我,估计能把价格谈高,江公子要高价买回自己的中意之物了。”秦聿文回道。
江流景听出来他这是在嘲讽她的谈判能力,但又是实话,她无法反驳,不忿地看向白鸾。
“尚有进步空间,但不似三皇子所说之差。”白鸾安慰道。
她自豪地看向秦聿文,看,没那么差。
秦聿文忍住笑意,现在的江流景就像昂首的小鸡,轻咳两声,询问道:“去我所说之地看看?”
“好,劳烦三皇子了。”
秦聿文说的地方离江流景看中的铺面不过几丈远,期间没能说两句话就到了。
只是店铺的主人有些出人意料。
“怎么突然想要盘下这个铺面了?”司徒谟被秦聿文派人喊来,旱灾一事,他身为御林军将军也是多日奔波,此刻眼下还有乌青。
“非我,是这位小公子。”
秦聿文指着被他们对比身材弱小的江流景,发黄的皮肤,让她更像得病多时的小公子。
起码司徒谟是这样认为的。
“你这是从哪捞来的病弱公子,铺面盘下了有精力经营?”司徒谟想上手拍打江流景的肩部,被白鸾挡住。
司徒谟挑眉,与白鸾较劲,手一闪又要往江流景肩膀拍去,白鸾仍是挡住,如此较量了两回,司徒谟才收回手,“功夫不错,身板虽小了些,是否要来御林军?”
“司徒将军。”江流景朝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女子礼。
“我是不是幻听了?”司徒谟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他怎么听见江家小姐的声音,站在面前的怎么看也不似江家小姐,转头看秦聿文拍去屋内桌椅灰尘后,泰然坐下了。
“您没听错,这间铺面司徒将军要多少银子?”
司徒谟跳开,离她十尺远,小声责问秦聿文,“你早说啊!”
他刚才那力道拍到江家小姐孱弱的身子上,肩膀能错位,他也能被江相江少卿剥去一层皮。
“你没问。”秦聿文回道。
“司徒将军?”
看他们窃窃私语,江流景小心地唤道。
“我这本就打算废弃,江小姐随意着给就行。”
司徒谟心中呐喊:不敢要了,江大小姐怎么这副模样出门,是要谋害谁吗?
“店面失修、屋顶也需修缮,那我比市价低些给您,可行?”江流景问道。
“行。”
“不成,这里许久不用,不值市价,八十两足矣。”秦聿文出声为江流景说道,引得司徒谟看向他的双眼要喷火。
这里可是值八百两的!如此心善,为何不将他自己闹市中心的铺子给她。
“真的?”江流景心里盘算着,如此能省下不少,“拿先行谢过司徒将军,日后来店里购买物品统统让价五成。”
“那合作愉快。”司徒谟面上不显,心中在滴血。
不行,今夜进宫得搬些值钱的东西出来。
江流景掏钱时,他看到江流景怀中露出的玉佩,不可置信地看向秦聿文。
秦聿文正帮江流景写契约,似没看到他的目光。
顺利盖下手印后,司徒谟也一并将铺面钥匙地契交于江流景,江流景朝他们告谢便离去。
“你将玉佩给她了?”
“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