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见状大惊,立即派人将这两包漪澜茶送至天宫太医院验毒。
与此同时,希真、权湘美请来四方名医,开各种药方皆无功效——几日下来,希蝉依旧沉绵床席,久拖不愈,朝夕哀叹。
每逢红日满窗的黄昏,或者催人愁绪的拂晓,她总是高烧不退,意乱心迷。
白日里,她整日啼哭,泪水簌然流淌,无法收泪,手绢湿了一块又一块,再这么哭下去,恐怕不瞎都难。
不仅如此,病中的希蝉还异常厌食,给人感觉像是有意要折磨自己。
希真、权湘美这几日更是哀愁如麻,唉声叹气,连夜未曾合眼。
当夜太医号过脉之后只是摇头,说希蝉素来秉赋柔脆,此番悲绪太过,气血耗尽,五脏尽损,恐来日无多。
权湘美听后泣不成声,她握紧女儿的手:“蝉儿,你倒是言语几句,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
希蝉有气无力地凝望着地面,一行热泪划落病颊,仍然闭口不谈,只字未吐。
“真是气煞人也!”希真已将全城的大夫请遍,皆断定希蝉无力回天,权湘美急得几乎不曾晕倒,全府上下闹得是家翻宅乱。
管家有福忽然拍着脑门说镇上还有一位大夫没请,便是药铺的水少廷先生。
希真如握救命稻草,忙唤人请了他来,哪知水少廷看后也连连摇头:“离卦生体,宜服热药。但……为时已晚。”
正在全府彻底绝望之际,水少廷琢磨出了一个偏方,不过他慎重地说:“此药方凶多吉少,所以,若救得,无功,救不得,无过。”
希真自然答应。
水少廷见希蝉的症状与中尸毒相似,便假设她是中了尸毒,尸毒又类似于蛊毒,而蛊毒就一定有解蛊的方式。
说罢,水少廷在希蝉的枕头下放了一个鸡蛋,半日后,他将蛋打破在碗,只见蛋黄的形状竟呈现出三角形!
果然不出水少廷所料,希蝉的确是中了毒,水少廷说想要解这种毒,便要去趟千仙山,取来七彩水井的水。
希真派人速到千仙山,照水少廷所说,找到了那口荒废而神奇的古井,井水颜色七彩斑斓,喝起来却辛辣无比,难以下咽。
七彩水弄来后,水少廷又说:“光是这水还不够,还差一剂药引子。”
希真要水先生尽管吩咐。
只见水少廷命人取出希蝉所有擦泪的手绢,将它们掷进盛满七彩水的沙锅烹煮,叫希蝉以水汽熏面,吸进其肺。
再取粘带血迹之手绢抛入锅中,当作药引子,叫她分三口喝完熬出的药汁。
水少廷认为手绢上沾有希蝉泣出的元气以及咳出的血精,以气补气,以精填精,方可痊愈。
这种荒诞的做法使全府上下颇为疑虑,可除此之外,又别无他路。
凡音、梳音等众丫鬟轮番侍奉左右,希真、权湘美彻夜愁眉不展,大家只盼这剂方子能挽狂澜于即倒,最不济也能续命延年。
不料次日,希蝉止咳,已能进食。
当日希真大喜过望,想要重谢水少廷,口中对其大恩大德念叨不停、感激涕零!
但水少廷执意不肯收礼,说之前约好救得无功,救不得无过,况且他这身久历风霜的老骨头,已无福消受这份重礼。
无奈之下,希真灵机一动,派人订制了一块牌匾,上面镶了四个纯金大字:盖世神医。
并亲自送入药铺,悬挂上梁。
这番一来,水少廷不得不收下,但他却提醒希真,说希蝉体内已无毒源,但心病依旧存在,只要这病根一除,此病便不会再反复。
希真问他可有良方?
水少廷随手捡了一些丑陋的小石子,塞至希真手里,说让希蝉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随身携带着它们。
权湘美又将这些石子缝入香囊,叫希蝉贴身携带。
当夜希蝉就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的她正在办冥婚,被人摁住头,同一只公鸡拜堂!
而她的新郎正穿一身大红,躺在一口棺材里,只等她拜完堂,入土合葬!希蝉挣扎不已,眼见就要被拖进棺材,只见那容貌秀美的新郎瞬间变得青面獠牙并朝她咬过来!
希蝉惊醒,不料醒后——她已不再思恋燕无双。
希蝉紧紧攥着手帕,身影伶俜寂落……她嗓音低沉地告诉父母说她已无碍。
说罢,大家仿佛听见一团火焰在她体内被浇灭的声音,她这句话如同阴沉的暮色,吹熄了自己心中的残辉。
和燕无双的那一吻,将永远成为她心头上的一根倒刺,拔出即死,不拔,便永远隐隐哀恸……
而天宫太医院那边派人传来口信,回复说在那两包漪澜茶内发现了几根封弦草,这几根草被剪成数截,藏匿于茶叶之内,不细看的话很难发觉。
风林一听,惊出了一身冷汗!
众所周知,封弦草无色无味,生长于千仙山岩洞的最深处,属性极寒,吃下它会长期封闭五阴球,相当于冻结住内力,通常一冻就是三年,在这段时间里,内力不会增长也不会降低,却动用不得。
南香一生不能生育子嗣,也正是服用了此草所致。
因此,普通毒药的的确确对风林不起作用——六境功力的五阴球能将毒素碾压变小,小到毒性近乎为零。
但若喝下这封弦草,五阴球便被冻结了,任他有多大功力,都无济于事。
到那时,风林虽有六境武艺却动用不得,还不任由敌人宰割?
“卢卢,你是怎么猜到这茶有问题的?”风林摸着卢卢的脑袋问。
“我只是发现燕无双看我时候的眼神,有些异样,我先前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是哪不对,就在昨日,我才认定这感觉有点像白南辰在看我,甚至还有点红袖烟的味道。所以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或许就是白南辰本人。”
“红袖烟这招可真够绝!”
风生见卢卢救了他的父亲,感到十分欣慰,想必父亲今后待卢卢会视同家人了吧。然而正在风生高兴的时候,风林忽然转眼瞪过来,气得一拍桌子道: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看到长得好看的人,死活都不分就往府里带!”
说完就要抬腿去踹风生,这把风生吓得连滚带爬地溜出门去。
真相大白。
红袖烟给白南辰换上了叶知冷的皮,扮成茶商,改名换姓,魅惑众生;又命钱昆假装偶遇风生,发生冲突,故意让燕无双相救,好让风生带燕无双进入中书府。
原来,在漪澜茶里投放封弦草,封闭风林的内力,才是红袖烟真实的目的!
只是没想到希蝉会成为这周密计划的变数,更没想到卢卢能及时识破,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阻止了风林饮茶。
至此,红袖烟的投毒计划彻底暴露并以失败告终。
而燕无双就是白南辰,白南辰就是燕无双,也成为了南音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仅如此,话说红袖烟先前安插的另一位线人,也正面临着同样的窘境。
来看北水这边。
傍晚岳宁霜匆匆找到韩宝露,催促其回屋:“快跟我回去,良雨出事了。”
“她怎么了?”
“似乎染上了北冕病毒。”
“啊!?”
顾良雨、韩宝露、岳宁霜三人同住一屋,很是要好,被称为「雨露霜」组合。因此,一听顾良雨染上了北冕病毒,这二人不仅不避讳,还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回屋照料顾良雨。
从症状上来看,顾良雨确实是中了北冕——她高烧不退,头发突然变得总是湿的,怎么都弄不干。
可她吞下北水的药片后(百分之五十概率治愈),仍然没有起色,就连吊针输液在她这儿也无济于事,这和卢卢当时的情况类似,搞得大家很是费解,该不会顾良雨体内也流着一半南音人的血吧?
令大家没想到的是,顾良雨体内可不止流着一半南音人的血,而是她整个人都是南音人!
由于满头汗水冲洗之故,顾良雨原本乌黑的鬓发,竟然逐渐变浅,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露出了一缕缕的银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