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周泗和黄孤,其他人都到了坑里。
都在焦灼地等待着他。
忽然,楼囚蝉的耳尖动了两下——水流声……改变了。
像是有许多个人在水里行走。
而方向,全部来自于周泗那一边。
“周泗,尽量快一点!”她一边提醒,一边捏了捏许吟湘之前受伤的那只手,“怎么样,有感觉吗?”
许吟湘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囚蝉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果然如此。
许吟湘那只手没有感觉了。
“我在捏你的手。”
她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没有知觉了。
虽然因为惯用手是右手的原因,自己还背着包,就一直都没有用上左手。
但是这好像还是不应该没有注意到。
是大脑自动忽略了吗……?
“啊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留意到!”许吟湘自己也捏了一下那只手。
不痛也不痒,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要是自己早就留意到了的话,可能情形就不一样了吧?
“吟湘,我可能要把你手臂里的骨头剜出来……可以吗?”楼囚蝉又加重力道捏了一下,确认着许吟湘是否会疼痛,顺带着,也是想转移许吟湘的注意力,她知道许吟湘可能会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背。
“诶?当然可以……”许吟湘对楼囚蝉的信任度极高,她这么说总有她的理由。
同时她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剩下的其中一根骨头……藏在我手臂里?!那另一根岂不是在……”
“对,在黄孤的左腿。”楼囚蝉得到许吟湘的答复后,果断地下手剔骨头,林空有则靠近了些,沉默着拿着绷带随时待命。
还是黄孤自己嘀嘀咕咕时说出来的,当时楼囚蝉就觉得奇怪,因为一般副本里的鬼怪都不会犯这种搞错左右的问题。
还是后来她想明白了高茄的提醒,以及“两根骨头”的数量提醒,才反应过来的。
“腿!腿被拿走了!!”高茄那时候喊的应该是这个。
她的腿,在肉被腐蚀完之后,被运输到了其他地方。
随便哪里都可以。
随意丢弃在地上,等待着他们来捡。
要是高茄没有说,或者楼囚蝉没有想出来,他们就不会知道,他们的手中可能握着自己同伴的尸骨,也不会知道,这里的骨头全部都取自员工的身上。
被鬼怪攻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任务者的骨头会被取走。
至于天亮,也是由任务者决定的。
骨头在坑里堆积的越多,天亮的就越快。
这一点,在他们刚扔进骨头,有鬼火出来的时候,就隐隐提示了。
而当坑里的骨头与地面齐平时,就开始了天亮倒计时。
倒计时的时间为水把人弄死的时间。
但为什么要针对棉糖把它给弄出去……楼囚蝉还是想不明白。
不过她的大脑运转与手里的速度并不相斥。
经常解剖的朋友们都知道。
在尽量不伤害筋肉的情况下把骨头完整的取出来并不容易。
可楼囚蝉就像是剖过千百次一样,游刃有余地取出许吟湘的骨头,交给林空有包扎,再接过周泗递来的黄孤的腿,轻轻松松地下刀……
“啊!!”黄孤突然间醒了过来,凄厉的惨叫声震破大家的耳膜:“你在干什么!谋杀啊!谋杀啊!”
他开始疯狂的扭动着,像一只被鸟啄起来的毛毛虫,在垂死挣扎。
“想出去就闭嘴!”周泗直接一个手刀下去把他劈晕,免得影响楼囚蝉的发挥。
因为太暗,第一下没劈中,劈到了黄孤的背上,让黄孤整个人往水里沉了一下,楼囚蝉的匕首也被迫偏了角度,把小腿肚横着割了一刀。
不过好在没等黄孤喊出声周泗的第二个手刀就下去了。
在水面到楼囚蝉的胸口时,两根骨头堪堪沉在水底。
登时,小女孩用她稚嫩的声音唱起了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骨头……”
原本本该是童话般美好的声音。
可是,几个人还身处黑暗,再加上冰冷刺骨的水流,小女孩天真的声音反倒让他们汗毛直立。
脚下踩着的骨头好像也随着小女孩的歌声,开始浮躁,开始颤动。
“握草!不是睡觉了吗?他们怎么还开始动了!”周泗脚底下一块骨头一移,差点让他摔进水里。
“嘘!”
“嘘!”
“嘘!”
……
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这些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人毛骨悚然。似乎是对周泗突然的说话感到不满。
一直以为那些鬼怪已经消失了……
原来,一直蛰伏在他们身边吗?
而且……他们已经完成了小女孩交代的任务,为什么还没有出去?!
他能感受到,此刻,有无数双眼睛阴冷地注视着他,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
“体内。”小女孩唱完最后一句时,楼囚蝉开口了。
他们在小女孩的体内。
而这个深坑,是小女孩消化的场所。
天黑了,好宝宝都应该睡觉了。
睡觉前,体内的一些垃圾自然要归位清扫,不然怎么能睡一个好觉呢。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睡眠可是最最最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在体内,他们看不见日升日落。
因为在体内,小女孩的声音听着才那么飘渺虚无。
因为在体内……所以一些东西的排布与内脏相差无几。
也是因为在体内……他们完成了任务之后还需要自行逃脱……
而坑底,是楼囚蝉预想的那一扇可以脱离的门。
本来还有一些不确定。
因为万一有差错,他们就会和脚底下正在不断下降减少的骨头一样,被腐蚀,死不见尸。
但是林空有当时也说去坑里,肯定了她的想法。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这里粗略一想是死门,可是未必不可以以死开辟新生。
因为除了这里,在没有其他出口了。
其他地方均为平地。
而这里,消化的地方带走物质,可物质也先是进来才能被消化。
有进就有出。
这里一定也能出去。
几个人深吸一口气,随着不断被溶解的骨头一起沉入水中,在一口气将要耗尽的界限里,他们的手终于触碰到了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