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将军与祁氏叛党僵持了五个月之久,其间百姓,士兵死伤无数,终于,在九月末的时候,在治军严明的祁大将,铸就的铜墙铁壁的郾城中。
成功了混入了探子,趁其不备,烧了大军的粮仓,火光冲天而起,将本就所剩无几的郾城粮仓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祁大将军连占三城,自然三城的粮草都归他所有。
三城是距离雁门关最近的城池,粮草储备也是最多的,避免雁门关突起战事,粮草供应不及时,所以三城的粮草也相当于是雁门关的储备粮。
不过毕竟祁大将军带了十万精兵,又是隔几日,便要发生一场大战,士兵们人困马乏,这粮草就更加消耗的快了。
能够支撑半年左右,已经是耗尽所有的粮草了,即便没有火烧粮仓,也撑不过半个月了。
这场战争持续了这么久,势必要有殊死一战,到了冬日里,粮草供应不及时,即便是想打,也注定是败局。
任将军这是在逼祁大将军殊死一搏,先扰乱了叛军的士气,也是要逼祁大将军一把。
粮草被烧光,即便是他还想坚持,这场仗也是没法打了,总不能让士兵们人困马上,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所以粮草被烧之后,那些普通百姓也没了用武之地,双方都是整装待发,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十月初三,祁大将军亲自出城,与任将军亲自拼杀,他始终不相信,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如何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征战沙场十几年,如今被他府中出身的家仆,被逼得背水一战,他如何能甘心呢。
两人挥退士兵,真刀真枪的拼上一把,都是杀红了眼睛,一场厮杀从天亮打到天黑,又打到天亮,足足一日一夜,都没有拼出个胜负。
两人耐心都已经告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谁都懂,今日必定会不死不休。
祁大将军早就杀红了眼,不知是心中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渐渐体力不支,毕竟不是谁都能与他僵持这么久,而不落败的。
突然他看见对面的任将军嘴里无声的吐出几个字,一个慌神,被抓住机会的任将军直接斩于马下,胸膛中渗出大片鲜血,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是不甘心的。
他不甘心,他的大业还未成,如何能死?还是被他不放在眼里的家仆杀死。
是啊,他其实早就不满足于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了,他手握重权十几年,已经厌烦了每天睁开眼就是无休止的防备与征战。
他的心已经被权欲迷失了双眼,他想得到的更多,所以右相来信的时候,说陛下选了女儿做贵妃,即将入宫伴驾,他当时心里上窃喜的。
不过是一个别院长成的皇子,能有什么出息,加之身边人不住的吹嘘逢迎,他心里早就生了反意。
若是女儿入宫得了皇子,他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扶持自己的亲外孙上位,他也是可以捞个摄政王当当。
这天下还是帝王打量天下,纵使他已经位极人臣,手中掌握兵权,到底还是臣子。
所以他一直与岳父相互通信,力图收买朝廷官员,只要女儿诞下皇子,这陛下也便不再是陛下了。
可惜女儿入宫三年,却依旧无所出,他只能暗中蛰伏,师出无名,纵使他向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们。
只是他没想到,变故来的那么快,女儿冒犯大行皇后的遗体,火烧椒房殿,岳父不得不被逼着以死谢罪。
而他也被逼着进京,说的好听,为岳父奔丧,怕是回去了,等着他的便是枷锁上身,满身的污名吧。
他虽然性子高傲,却也不是傻的,如何看不出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逼得他不得不反。
既然如今已经没了指望,那他便反给他们看看,纵使不能成功,也要多拉几个人陪他一起下黄泉。
他原是没有想的这么通透的,可当他想要带着雁门关的兵马杀上京都时,却发现只有三分之一的兵马追随他。
他心中便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他不是没有往京都给岳父的一些心腹寄信,最终确定都石沉大海。
这也恰恰证明了他确实已经无路可走,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只能拼死一搏。
先帝重文轻武,朝中除了一些老臣,并没有太出彩的武将,他本来是有些把握的。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个任桉,竟一直在与他虚与委蛇,成了他此行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输给的不只是任桉,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任桉脱口而出的“军师”两个字,让他的心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纵使女儿没有火烧椒房殿,他的结局早有注定,他这一身军功,和手中的权利,帝王终究是容不下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好不甘心啊,他应该再谨慎些的,不应该被权利迷了双眼,身边的人也该仔细筛查的。
如今不仅赔上了岳父的一条命,连他自己也一同赔上了,他输在了帝王心术上,他认栽,可他的女儿该怎么办呢?她才十八岁啊,本该有大好的年华的,也不知还能不能保住一条命在。
人之将死,虽牵挂的无非是家人,纵使铁骨铮铮的祁大将军,亦是如此,他悔了 却悔之晚矣 。
看着任桉志得意满,眼中压抑不住的喜悦时,祁大将军勾起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不要得意的太早,功高震主的下场,他迟早也会体会到的,他便在下面看着,这位新晋的天子宠臣,未来会是什么下场。
他是不会告诉他的,即便说了任将军也不会信,更何况他也不想说,还真是个蠢货,真以为军师是他的人吗?
呸,凭他也配?军师是有真材实料的治世之才,哪是他一个奴仆出身的可以驾驭的?
祁大将军眼神渐渐迷离,只是实在担忧女儿,女儿啊,你可一定要活着,即便是不如意,也要好生的活着啊……
看着祁大将军面色惨白,眼神迷离的样子,却还是不忘嘲讽他,任将军眯了眯眼,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总是这样,出身高贵就了不起吗?出身高贵就可以瞧不起他们这些出身卑微的人吗?
他偏偏要证明给他看,即便出身高贵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他的手下败将,只能苟延残喘的匍匐在他的脚下。
祁大将军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悲凉,笑得狂妄,即便是死,他也要死的堂堂正正,才不会给一个奴才嘲笑的机会。
笑声刺耳极了,似乎在嘲笑他,即便如今打败了他,手段用的也不光彩。
任桉眼中闪烁着猩红,突然手起刀落,曾经战功赫赫的祁大将军尸首分离,死无全尸……
任桉挑起祁大将军的头颅,突然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