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楼大厅中,熙熙攘攘的人头塞满了每一个角落,诸位来客几乎都是被玉眠的花魁名头给吸引,这才舍出一天空闲,顺带着来看看好戏。
更何况,十年如一日参加栖霞阁盛会的二皇子殿下也是亲自到场,人们各自端着手里的杯子,眼神中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京都掌控教坊司事宜的乃是康王一家,康王酷爱美女,喜欢四处搜集娇妻美妾,陛下索性顺水推舟,将这最为赚钱的产业交到了他的手里。
与此同时,这也是一出举世无双的阳谋,家里妻子一旦多了,开枝散叶的速度就会不断加快,后辈子侄更是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至于康王有没有精力生这么多孩子,倒是从来没有人设想过。
宅门深深,权力斗争,康王膝下成材的子孙几乎都毫无意外的陷了进去。
现在的康王府,除了有钱,几乎是一无是处,而杀出重围的康王世子赵弘成,则是十分鸡贼的投入到了二皇子门下,今日更是跟着一起过来。
环顾大厅,只见他端坐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当中,手持一柄白玉骨扇,和煦的笑容中充满了虚伪,顺延的眉眼中蕴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阴翳,眼角余光时不时扫到前方的二皇子身上,与此同时嘴巴上还不忘和周围人打招呼。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楼上的守卫们站的笔直,下人们则是提着食盒进出,补充这桌上的酒水糕点消耗。
星月楼内有专门用来记时的铜钟,只听其响了三声,已经巳初。
赵弘成抿了一口酒水,自然是没有忘记自他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啪嗒一声,将骨扇给收收了起来,插在腰间,随后站起身来。
“玉眠姑娘呢?我们今日来此,都是为了见玉眠姑娘一面,巳是已到,却还未曾见到人影,莫非是在诓骗不成?”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快就传开了,大厅中虽有人在互相交谈,可基本上都是收着声音的,所以这一声质问就变得格外明显。
而星月楼的几个话事人如今都在许久,自然是无法给予回应。
“就是!就是!玉眠姑娘被赎身之后,京都教坊司就没有什么添头了……”
“若不是为了玉眠姑娘,我才懒得来这里一趟呢……”
“那不是康王世子吗?这些有好戏看了!”
大厅当中很快就变得骚动起来,等了这么久,人们也在互相发泄着心中牢骚。
三楼雅间里,赵菱歌找来医生,将李言浑身上下都给检查了一边,这才放下心来,江湖上贼子很多,没有武功傍身是很容易受伤的。
赵菱歌脸色依旧是有些难看,恨不得自己能亲手捉了那可恶的贼人。
“下面出事了,宾客们都吵着要见玉眠姑娘!”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快步的敲门进来。
“怎么回事?”
李言回来了,三个姑娘就有了主心骨,办起事来也多了几分雷厉风行。
“是康王世子,他率先发起质疑……”
听到下人的讲述,冯幽予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家伙就会捣乱。
李言穿上自家娘子拿来的新衣服,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康王应该是当今陛下的弟弟,几乎整个流云河都是他的,此次能买下这栋楼,肯定也少不了他的授意,京都中也不乏“钱孙王”之类的门阀望族,只不过,李言从小就和他们不认识,互相之间也没个亲戚关系,长大后自然就疏远了。
说起康王一脉,可谓是将权力斗进行到了极致,依稀记得十年前,京都还出了不少惨案,多多少少都和康王子弟有关。
京都望族也几乎不和康王子弟来往,直到陛下出面干预,情况才有所改变。
不过,据李言所知,让康王后裔手足相残,其实也是陛下的授意。
星月楼足足有着七层,用来面客的大厅在最下面,既然是青楼,那么赚的都是恩客的钱,所以第一要务就是得照顾客人的情绪。
四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事还是要玉眠出面才能解决。
李言想要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索性也跟着下楼。
大厅中,二皇子赵清河穿着一身华丽的公子袍,坐在前面最起眼的地方,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撑着脑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既然玉眠已经离开了栖霞阁,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再也不需要遵守那些不成文的规矩了,开玩笑,他可是皇子,只要一句话,京都中那个女人玩不到?
更何况,星月楼的本质也是教坊司,是青楼,他来这里消遣,一不触犯律法,二属于正常行为,甚至完全可以将玉眠整个包下来。
想通这一切之后,赵清河就不在颓废,今日还特意选了一身最喜欢的衣服。
他坐在一众公子哥当中,俊逸气质呼之欲出,恐怕除了李言,没人能与之争锋。
周围人吵的越来越厉害,四周负责维持秩序的守卫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既然玉眠姑娘不在星月楼,那你们今天必须得给出一个交代来,玉眠之名,京都无人不知,可在几个月前,忽然销声匿迹,据说是被李府尹给赎身带走,也不知道此刻是金屋藏娇,还是暗中偷香,此事若是被公主殿下知道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赵弘成继续开口。
许多公子们皆是跟着点头附和。
堂堂大夏驸马,去青楼给姑娘赎身,无论是何种原因,这种行为都无疑会带来非议,甚至还会有损皇家颜面。
赵清河吃定了李言此刻在幽州,所以赶着星月楼开业的日子诋毁他的形象。
若是能引得自家小妹生气,那么这位驸马大人在父皇眼中的地位也会跟着一落千丈,届时对付起来,就要容易许多。
不过,他成天吃喝玩乐,那里能想到这么多,此间计策,还是门客拿出的。
赵菱歌作为陛下最疼爱的女儿,肯定是爱屋及乌,不管李言有没有真的金屋藏娇,这盆脏水肯定都是结结实实的落在身上了,除非他此刻能瞬间从幽州赶到京城,然后澄清一切。
“原来是李府台做的,居然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可李府台诗才惊人,不像是下作之辈,而且据说他和公主殿下感情很好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
即使有着一些不同声音,但也很快就淹没在了诋毁的浪潮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