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自十数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落下帷幕之后,便毅然决然地将手中过半的掌兵之权交还于朝廷。仅凭此一举,陛下心中对于韩家的猜忌与疑虑便顷刻间烟消云散。正因如此,手握雄兵、权势滔天的韩府并未如其他权臣那般,沦为残酷政治斗争下的无辜牺牲品。
相反,韩家凭借着这份难能可贵的忠诚与明智之举赢得了陛下深深的信赖。虽然韩家一直有意收敛锋芒避免树大招风,但是皇家的信任以及家族子弟纷纷得以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担任要职。整个朝廷上下也没办法在找到除了皇亲国戚外,另一个姓氏底蕴雄厚树立百年没有没落的家族。
张府的事牵扯甚广,里面除了有韩家,还有一个目前已经渐渐查明的人。如果此人也牵扯于其中,那他到底是与韩家一伙的还是动机不纯,还是隐藏得太好,其实就是想破坏大宋的稳定。他无法确定是哪一种,毕竟在这几十年里他从未逾越过半步,一直以来都是他最亲近不问世事在世的唯一兄弟。
邱主持见陛下陷入了沉思,也没有打扰,安安静静的盘膝打坐。手持一副圆润的佛珠,闭目轻轻吟诵着什么,渐渐的入了定。
等陛下想明白一切,看面前已经入了定主持,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笑意。
大师不愧是大师,再难想得明白的事情,只要来到他面前,无论他与你说不说话,事情都会有个结果。
回了宫,没有急着处理韩家的事情。反倒惬意的召来了自己的爱妃熹妃过来服侍,两人还很有情调的在御花园一起共进了午餐。饭后还十分惬意躺在了亭中,微风徐徐舒服的让人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午时三刻,太阳都快要落下。
睡得香甜的陛下才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日头西下,周身传来丝丝凉意。
这才清醒了半分,慵懒的向身边伺候的太监问道:“许大夫到了吗?”
“回陛下,已经到了,正在偏厅等候。”
“叫他过来吧。”
躺在亭中的陛下赖床不想起,听到动静的熹妃早就醒了,见陛下睡得正香,也不吵醒他,反而很默契地静静躺在旁边。直到陛下出声,才睁开迷蒙的眼,傻乎乎地看向他。皇帝陛下很喜欢她这迷糊的样子,宠溺地揉揉她顺滑的头发,亲昵地说:“等下许大夫过来,你也一起号号脉吧。”
“谢陛下。”
熹妃是当朝陛下从鬼门关走一遭后,从身边照顾自己起居宫女中提拔出来的。从鬼门关艰难归来,身体虚弱至极,需要有人悉心照料其日常生活。而那些被选派到皇帝身边侍奉的宫女们,心中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们极有可能成为陪皇帝走向黄泉路的殉葬者。 然而,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熹妃并没有退缩或畏惧。反而十分用心的做好了一切,全心全意地照顾着病榻中的皇帝。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用温柔与耐心渐渐赢得了陛下的信任和喜爱。
也是自此之后,当朝陛下的后宫开始平静下来,整个王朝也平静了下来。一位无根无基的宠妃对当时的所有人来说都不惧威胁。
所以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当年那个悉心照料陛下起居的小宫女,在这短短十几年里一步步成为了后宫不折不扣的霸主。除了她的孩子年龄尚小,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争夺那个位置,同时没有强而有力的母族的她,对那个位置也只能遥遥相望。
许哲澜每月初一十五是固定进宫号脉的日子,不过今日却不是往常约好的。而是午时收到陛下召见,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入的宫。
陛下的情况究竟如何,恐怕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皆无从知晓。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其实也不小,如果真的不幸发作起来,那绝对会变得非常棘手,甚至可以说是一场与时间的生死较量。
因此,当他一接到消息后,便毫不犹豫地立刻动身赶来。然而,当他到达并在偏厅守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时,却迟迟未见有人前来传召自己。此刻,他心中不免有了各种猜测,为了安全起见他不得不起身向门外守着的人要求见面见王公公。
可能是知道这位许大夫心中所想,正在这时王公公弓着身子,一脸恭敬向他走来:“陛下和熹妃正在午睡,还请许大夫稍等片刻。”
许哲澜换了口气,不是因为旧疾发作传唤自己吗?许哲澜只得重新坐下,心中暗自嘀咕:陛下召见自己,不是因为旧疾,那会是因为什么了?难道会是因为韩家?
一盏又一盏茶功夫过去,直到午时过后足足一刻好,终于有人来传话,“宣许大夫觐见。”
许哲澜整了整衣冠,随着宫人来到皇帝午休处。只见皇帝靠御花园亭中软榻上,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脸颊也是难得有了些许午睡醒后的红晕。这是代表一个人气血不错的象征,许哲澜松了口气。
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皇帝笑着坐起身,任由着伺候的人为他穿戴。一边说道,“许大夫朕今日算是遵听医嘱了,好好睡了一觉。你还别说,真就你说的,休息好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陛下身体底子好,但再好的底子也禁不住您这般损耗。还是得保持一定量的睡眠,活动筋骨也不能少。一日三餐定点定量。”
“您说的是,睡眠与活动筋骨就交给王公公监督朕了,一日三餐那就劳烦爱妃了。”就在这时换洗好的熹妃从外走来,不算惊艳的容貌,却因为小巧的个子与五官,让人不自觉产生怜爱之意。
总觉得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眉眼间都带着稚嫩,与青春的懵懂。让人很难相信,这一位已经是生了三个孩子的妇人。
“参见熹妃娘娘。”许哲澜行礼。
“陛下的话臣妾可是记下来咯,有许大夫作证您可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