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时间匆匆而过。
旧港被葡萄牙和五国联军攻破的消息在南洋地区随着无数海商扩散。
南洋众多小国得知后,全都在等着看大明的反应。
苏门答腊岛的巨港城是南洋最为庞大的汉民聚集地,被葡萄牙人覆灭,不亚于在安静的湖面上砸下一个巨石。
吕宋岛,马尼拉。
总督府。
砰!
大堂中的响起一道闷响。
这是满是怒意的谢隆仪一拳把茶桌砸烂发出的。
“此仇不报!吾等愧为明将!”
“老谢!你先坐下!”
坐在对面的孙国桢出言安抚,随后扭头看向主位。
“总督,属下在昨日接到梁道明派来的信使,按照旧港城的布防,马六甲的夷人是不可能有如此实力,即便加上柔佛,亚齐五国,梁道明即便不敌,也能据城防守,今如此快的破城,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主位上坐着的南居益放下手中的信件,神情凝重道:“嗯,确实,我去过旧港,城内有四万多汉民,常备兵力六千人,去年还有朝廷送去的一批火炮加强防守能力,现在这么快被夷人破灭,着实令人不解。”
“南总督,孙大人,这还有什么犹豫的!卑职申请率军出战!”
脾气火爆的谢隆仪再次开口,他已经安奈不住心中的怒意。
“老谢,你别急,先听二位大人说完。”
在他左侧坐着的俞咨皋出言规劝。
南居益开口道:“谢将军,你身为军人,想为汉民报仇,本督能理解,但咱们要先弄清楚一些事。
兵事问题,永远都是和政局有着极大的关联,陛下的旨意是要咱们支援旧港,但没想到夷人竟然有覆灭旧港的实力,这就需要重新梳理接下来如何打。”
孙国桢接过话道:“老谢,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葡萄牙人在马六甲的海军实力不强,肯定不是我军的对手,然而他们确不顾一切的覆灭旧港,更重要的是,亚齐,柔佛五国也充当其帮凶,这说明什么?
证明葡萄牙人不惧我南洋海军!由此推断,葡萄牙人背后定有助力!”
“嗯,国桢分析的没错,要知道欧罗巴三国联合舰队抵达锡兰时间不短了,他们一没有急于和我军作战,二没有南下马里都和小爪哇,这说明敌人在暗中图谋甚大!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让愤怒冲昏头脑!”
孙国桢听着南居益的话,皱眉思索片刻后道:“总督大人,属下建议还是先把此事告知朝廷为好。”
南居益听到后,斟酌片刻道:“这样吧,国桢,辛苦你亲自回京一趟,向陛下汇报后,看圣上有何决断。”
“好。”孙国桢应下后起身看向谢隆仪和俞咨皋道:“老谢,旧港惨案已经发生了,按照圣上的性子,接下来肯定会找夷人复仇,但在没弄清楚夷人的目的前,你不要冲动!
俞将军,在我回来前,你和老谢一定要加强吕宋海域和苏禄海域的巡逻防御!
另外,最近朝廷会陆续调来新铸造的战舰,战舰接受后,一定要咱们的将士多加操练!”
“孙大人放心,我和谢将军会注意的。”
孙国桢点头后,告别三人直接出发北上。
···
半月后。
一艘冒着黑烟的铁甲舰缓缓停靠在天津港。
当王徵得知孙国桢回国有军国大事汇报后,直接安排他乘坐即将去往京城运粮的火车。
乾清宫。
李若涟带着孙国桢快步走来。
“臣见过吾皇!”
朱由检看着突然回国的孙国桢疑惑道:“孙爱卿,你这么急匆匆的回国有何事上报?”
“陛下,一个多月前,旧港城被葡萄牙人联合柔佛,亚齐,美洛居,闫婆,彭亨五国覆灭,宣慰使梁道明下落不明,根据臣得到的消息,城中数万汉民被屠杀无数。”
朱由检闻言后,心脏狠狠跳动一阵。
“怎么回事?夷人不是要去马里都和小爪哇吗?为何会突然进攻旧港?”
“陛下,南居益总督和臣等得知此事后,也派人暗中打探过,但并未得到结果。”
朱由检皱眉道:“李若涟,锦衣卫可有探查结果?”
“回陛下,锦衣卫暂时没有探查到详细情况。”
“去把田荆叫来!”
半刻后,田荆迈步出现。
朱由检问道:“夷人为何突然进攻旧港,暗卫可探查到内情?”
田荆闻言后,眉头紧锁,沉默着摇摇头。
在锦衣卫和暗卫都没有得到实情后,朱由检眉头凝成一个川子。
“大伴!速把几位阁老找来!”
他说完后,心中快速思索着。
自己全力打造出的新式钢铁战舰组成的海军已经初具规模,之前的吕宋岛大战,明军借先进的战舰直接把西班牙人在吕宋的势力连根拔起,还有大半年前俞咨皋,谢隆仪二人在帝汶岛外海域直接打崩荷兰舰队,这些足够让夷人畏惧大明朝的军力。
按照常理,夷人现在应该派人来求和才对!
再说马里都和小爪哇,自己一直的判断是,夷人试图夺取占领两地,这也是原本的历史走向。
但现在的情况却大大超出自己的预料。
夷人召集大军到达南洋,非但没有去往马里都和小爪哇,反而覆灭旧港,直接往自己心窝里扎刺,这不是逼着明军对他们动手吗?
“臣等见过吾皇。”
在朱由检思索时,袁可立等四位阁臣出现,一同来的还有温体仁。
他现在是内阁第五位阁臣,同时兼任改制馆首席大臣。
当孙国桢把南洋的情况说明后,几人纷纷小声的议论起来。
片刻后。
熟知兵事的孙承宗率先开口:“陛下,臣以为夷人覆灭旧港,其目的可能是激怒我吕宋驻军出战。”
朱由检问道:“原因呢?吕宋驻扎的第一,二,四海军舰队已经全面换装改进型匠公宝舰,三支舰队原有的战舰和新装备的战舰加起来有五十三艘,对三国联军的木制战船有着极强的压制力,他们这么做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孙承宗面对皇帝的反问,凝声道:“陛下,虽然我军新式舰队战力很强,但南洋许多海域水文复杂,暗礁多,钢铁战舰吃水深,有搁浅的风险,而木制战船吃水浅,更适合在南洋复杂的海域中活动。
造船局虽然生产不少风机船(加装了蒸汽机的木制福船),但列装吕宋舰队的数量并不多。”
孙承宗的解释是通过敌我双方的优势长短进行分析,反推敌人的战略目的。
“那也不对!我们早就察觉到夷人想抢占马里都和小爪哇的目的,敌人不可能不知道,这已有引我海军出战的理由,覆灭旧港城岂不是多此一举?”
袁可立听着皇帝的话,开口解释道:“陛下,夷人此举可能是想引我军在对他们有利的水域作战。”
朱由检听着两位老臣的解释,那种心悸的感觉并未消失。
“二位爱卿分析的很到位,不过朕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袁可立和孙承宗闻言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上,臣有话说。”
沉默许久的温体仁起身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