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桑吩咐下人套了新马车送姜芙蕖回赌坊。
她则回了公主府。
一来一回已是第二日下午,谢无羁和沈惊游还在后院柴房等着。
谢无羁不知什么缘故倒头就睡,到现在还没醒来。
反倒是沈惊游一直等谢扶桑回来要个说法。
谢扶桑不想见人,便让丫鬟告知二人可以离开,自己便叫了几个小厮,在公主府上设了佛堂。
但刚收拾好佛堂布局,点燃了一炷香,沈惊游便推门而入。
他眼下青黑,形容憔悴,担忧了一整夜,更是在听到马车动静之后查遍了整座府邸,就差把地面翻过来,也没有看到姜芙蕖的身影。
刚才好不容易听到公主府的马车回来了,谢扶桑居然让他自行离开。
“永安公主,即便是耍人也要有个限度。”
沈惊游右手拇指抵着剑鞘,已经决定要来硬的。
谢扶桑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闻言睁开眼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沈惊游一眼,默然良久。
“她走了。”
沈惊游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他的佩剑刺了一剑,疼的脸色惨白。
谢扶桑知道他误会,连忙道:“她活生生走了,我们在护国寺分别,她说马上就要归家,以后再也不会踏足京城。”
沈惊游僵硬的肌肉和痛感渐渐消失。
活着的,芙蕖。
只要没出事就好。
沈惊游不理解,“公主此番到底有什么目的?”
谢扶桑,“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知道姜芙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她已经给了我答案,所以,我们之间牵扯尽消,以后她走她的路,我做我的公主。”
“……”
谢扶桑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所以今天就是个聊天的好日子。
她在蒲团上跪着,声音幽幽,仔仔细细观赏沈惊游的脸。
恍然发觉美丽的事物具有太厉害的欺骗性,姜芙蕖为此付出了代价,而她为此泯灭了人性,同样遭到了反噬。
修行先修心,若是像姨母那样走上了歪路,那么霍氏姐妹的结局就是她谢扶桑的结局。
经历了这么一遭,谢扶桑已经倦了。
或者说,在到底谁受宠这件事情上得到最期待的答案之后,反倒再也不会受他人之爱的裹挟。
她叹了口气,道:“沈惊游,你长的实在很好,即便现在见你容貌,本宫也会惊艳,心神颤动。可姜芙蕖说的对,我的敌人从来不是她,我不会从她手中抢走你,因为你本身就在拒绝我。”
“公主不要再说这些荒唐话,沈某并不关心公主到底如何,我只想知道芙蕖怎么了!”
沈惊游血红发怒的眼睛,因怒火而惨白的脸,脖颈上的青筋,都落在谢扶桑的瞳眸之中。
下一息,她笑了笑,“我抓来姜芙蕖,想让她在你和谢无羁之间选一个,她选的那个人可以活,剩下的那个就得死。我就是想知道面对这种情况,姜芙蕖是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么善良,那么高贵。我预想中她该是会惊骇万分,跪地求饶,让我把你们都保下来。”
“这样多善良啊是不是?这就是我预想中的讨厌的姜芙蕖应当做出的样子。”
沈惊游皱眉。
谢扶桑接着道:“可她很平静,起初有点不解我为何要这么做,后来就很快做出了选择。”
沈惊游呼吸急促,对待姜芙蕖能做出的选择充满了忐忑。
其实他知道姜芙蕖会选谁的。
可就是心很痛。
谢扶桑手上还残留着护国寺祈福灯油的刺鼻气味,手指捻了捻,她声音淡淡,“她选你。问心无愧地说出口了。”
“她只喜欢过你。”
“这样坦荡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我哥哥而言,他们已经错过,姜芙蕖不觉得可惜。她还说你们差点运气,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谢扶桑道,“若是你知道,请帮本宫解惑,若是不知,那便算了,反正这人生,处处是遗憾。”
沈惊游心魂钝痛,脑海里萦绕着的全都是姜芙蕖选他。
问心无愧地选他。
他们只是差点运气。
握紧了手中剑,沈惊游后退一步,拱手行礼,“多谢公主高抬贵手,来日北疆必将报答。”
说完,他便走出佛堂。
谢扶桑等人走了很久,再也没有回来的脚步声,才重新坐回蒲团。
“去把谢无羁抬回青云楼,告诉梦月,以后离开京城吧。”
“还有,请护国寺的高僧选个良辰吉日来公主府上,本宫要出家。”
“……”
*
陆枭扮作阿宝的模样在公主府外转悠了一天一夜,看到姜芙蕖进了府内,又看见谢扶桑和她同坐马车去了护国寺。
最后确认姜芙蕖离开了公主府回了赌坊,长久的担忧才落了下去。
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然在离开前看见了沈惊游!
梦月说的保护谢无羁的安全已经被他抛在脑后,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杀了沈惊游报仇。
陆枭跟在沈惊游身后绕过长街,见他的方向是朝着港口那边去,更是气愤。
今天谁也别想耽搁姜芙蕖上船回家,对象是沈惊游的话,更合心意。
亮了手中的匕首,就快要被发现然后殊死搏斗,不料却被另一个人扯住手腕抱在怀里。
陆枭脑子轰的一声。
坏了。
“阿宝,你到底去哪了!你留下的东西里为什么有男人的衣服!”
李茂抱着失而复得的阿宝,眼睛发红,双手死死箍住对方的腰身不放。
陆枭眼睁睁地看着沈惊游的衣角一闪,消失在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