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离开的早晨,狂风暴雨复又呼啸而至。
姜芙蕖也没想到自己会用上忘忧汤的配方……
她改良了一下,自己的血里有了太岁丸的效用,加一些之后,姨丈和小丫鬟喝完之后就不会毁伤身体。
这时候老天又帮她了。
姨丈送出去的信因为连日的大雨被困在路上,而雨太大,属于她和姨丈的信被风凌波轻易从驿馆追回,不会送到江南去。
这样一来,就不是姨丈把她弄丢的,姨丈也不会因为这封信的存在而觉得糊里糊涂。
对于江南的人来说,八岁的姜芙蕖在王家住的时候,偷偷跑出宅子,不知道被谁哄骗走了。
*
风凌波打算去北疆开道观,不想成为一个在佛堂里常住的妖道,想成为一个有名的道长。
拿着姨丈接济的钱雇了马车和车夫,又去置办了一些路上用的水和食物。
“小姑娘,是你答应要走的,就不要丧着一张脸。我买了热乎乎的肉饼和点心,一会儿饿了多吃点。”
“……”
风凌波带着姜芙蕖上了马车之后,提醒,“过去的事已经造成,想要补救的话就好好修行,只有一心向道,才能获得幸福。”
“……”
姜芙蕖靠在马车最里面,绸缎衣服已经换成了棉布衣裳,闭上眼睛不理会。
风凌波又问,“你会听话的吧?”
“……”
“小姑娘,你到底有什么执念?”
姜芙蕖捂住耳朵。
*
她可以预想到,爹娘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她的失踪会给表哥带来一生的阴影吧……
那天说了离别,就真的一辈子不会相见。
她闯祸了……
*
跟风凌波一起走的第二个月,他们在北疆一处道观落脚。
四面墙漏风的道观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在风凌波会算命,她会看诊。
这个奇异的组合一出现在北疆的街上,便迎来许多的主顾。
钱多了,便重修了道观,有钱做衣服。
姜芙蕖穿着合身的道士服,在道观整修完的那天,偷偷回了一趟江南。
姜父姜母抱着她一通惨哭,哭的她的心都碎了。
儿女闯了祸,最终受伤的是父母。
“爹娘,我拜了一位很高明的道长做师父,这样才可以长命百岁。跟着道长我学了医术,不信,我给娘扎几针,开个药方。”
姜芙蕖的针灸包一出,就把姜夫人唬住了。
城中同样有个富户,他家的小儿子生来病弱,后来被和尚抱走出家,几年后健壮地犹如小牛。
姜芙蕖小脸白净,没有一点受到苛待的样子。
像模像样地扎了几针,姜夫人只觉得小腹有些热,其他地方没什么病痛。
姜芙蕖开的方子是调养身体的,竟比城中的老大夫开的还要对症。
“娘,吃上两年,您和爹就能有新的孩子了。”
现在还年轻能调养过来,不像上辈子,再调养时,娘已经老了。
姜夫人又是羞赧,又是舍不得,“珍珍,娘不要别的孩子,只要你啊。能不能不走?”
姜芙蕖摇摇头,“现在就得走了,被师父发现,定是要责罚的。”
姜子瞻扶住姜夫人,“听珍珍的,这都是命,命里,我们珍珍不能留在江南。”
爹总是这样,但其实,娘更坚强。
姜芙蕖走的时候姜夫人已经不哭了,问了道观名字,说年年都去看她,姜子瞻却背过身去哭的不能自已。
两年后,姜芙蕖在北疆的道观里看见了弟弟妹妹。
姜夫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姜子瞻也比以往硬朗了一些。
送他们走的时候,风凌波忍不住地问姜芙蕖,“不怕寿命不长吗?”
小姑娘哼了一声,心道,活了一百多岁,还嫌短吗?
反正这辈子是圆梦来着,长不长,短不短的能有什么妨碍?
她爱的人幸福就好。
只是……
姜芙蕖十一岁这年,姜父姜母再次来北疆看她,马车上多了一个王子纯。
王子纯后来穿上了道士服,可他不会算命,不会看诊。
好在,会算账。
且……
“表妹用不着怕寿命短,我的寿命全加在表妹身上。表妹活一百五十岁,我活五十岁就好了,毕竟谁也不喜欢糟老头啊。”
风凌波,“……”
姜芙蕖,“……”
王子纯又补充,“无论珍珍老了以后有多丑,多难照顾,我都不会嫌弃她的。”
风凌波,“……”
姜芙蕖。“……”
*
北疆的“风调雨顺道观”出了名。
一大两小的道士组合,成为了整个北疆老百姓的谈资。
简直是方圆百里,无人不晓,连沈平章也知道了道观里有个很厉害的女大夫。
从起初的嗤之以鼻,到沈家军常年去道观看诊,才不足三年。
三年后,道观的女大夫说有急事离开了北疆,众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沈平章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将来的某一天,也许会用得上这个女大夫。
姜芙蕖回了一趟江南。
还是原来的落水之地,随着一阵喊打喊杀,一道月白身影总也不往下跳!
没错啊,今天就是沈惊游十八岁那年来江南剿匪……受重伤落水失忆的那天啊……
她急的原地跺脚,后来又想起沈惊游很聪明,知道被下药了以后不喝药了,身体更好,所以应该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下一刻,人就落水了,扑腾了两下,吐了几口泡泡,再也没上来。
是哦,身体好了,但还是不会泅水,还得靠她。
姜芙蕖找了个最近的地方跳了水,游向那个溺水的人。
轻而易举把人拖到岸边,她用力在沈惊游的胸口捶打两下。
少年咳出了好几口浊水,一把抓住姜芙蕖,“别走。”
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让沈惊游舍不得松手,好似这么一松手,他此生最重要的东西又会不见了。
可姜芙蕖一把甩开他的手,拎着湿漉漉的裙摆就跑远了。
因溺水和长久打斗失去力气再次昏迷的沈惊游只抓住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等再次醒来,他看清手里的玉佩,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喉咙发出沙哑又激动的声音,“是她。”
是那个在多年前救过他,现在又救了他的小哑巴。
她在江南吗?
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重新出现,带来一种悲凉的痛觉。
他爬起来,找了一匹马,绕着整座城跑了好几圈。
从一开始的我能找到她,最后又变成了,我失去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