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见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反应,心里堵着口气,在胸口随意抹了些药膏,后背抹不到的索性直接不管,反正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衣裳也不穿,赤着上身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翻兵书,一会儿又开始泡起茶来。
“你能先把衣裳穿上吗?”
阿音有些无语,暗骂男人怎么都喜欢光着身子到处乱走!
萧胤见她终于肯说话了,扬起的唇角很快压平,扭过头来看她,眼中带着一丝戏谑:“我这伤口连药都没上,这么热的天捂着会感染的。”
阿音视线与他相对一瞬,立即别开,语气生硬:“你可以叫云翊过来帮你上药。”
“他笨手笨脚的,自己屁股还肿着,这会儿自顾不暇,躺在营帐里养着呢。”
“那就叫军医来。”
“军医下手没个轻重,我怕疼。”萧胤越说越起劲,直接凑到她面前,“阿音,与人交谈时看向别处,是很不尊重人的行为。”
“谁让你不穿衣服。”
“谁让阿音不给我上药。”
“......”
“再说了,我这身子阿音没少见过,也没少摸过,何必避嫌。”他故意停顿,目光深深看她,“况且,我又没脱裤子。”
“......”
萧胤轻叹,带着几分哀怨:“唉,那便让我伤口感染死掉好了。反正这二十五年也活够了,命太硬,死这么多次都死不了,不如今日就这么活活疼死好了......”
“行了!”
阿音实在受不了这样没脸没皮的萧胤。
萧胤识趣地闭上嘴,脸上露出得逞的笑,麻利的拿起纱布和药膏塞到阿音手中,然后转身背对着她。
“那便有劳阿音了。”
阿音看着他背上那道狰狞血淋的伤口,心中不禁生起一丝怜悯。
作为一名大夫,应当一视同仁,私人恩怨暂且放在一边,可她这手却像是故意报复似的用力。
萧胤这会儿心里正欢,丝毫不觉得疼,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处理好伤口后,阿音熟练地用纱布缠好。
随着她的靠近,女子身上独有的香气袭来,渐渐侵蚀着男人的理智。
尤其是那一缕青丝来回拂着他的肌肤,若有似无地挑逗着,撩拨得他全身血液沸腾,脊背窜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阿音专注于上药,全然没察觉到头顶上方有道灼灼目光锁定着自己。
“阿音,你给阿史那鸢换过药吗?”他突然发问。
“嗯。”她随口应道。
“那你岂不是把他给看光了!”
他清楚记得,他那一刀落得可是小腹位置。
阿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这话问的有些好笑。
“他是我的夫君,我和他之间连孩子都有了,给他换药有什么问题吗?”
萧胤像是被她的坦诚给刺激到,眼眶倏然就红了起来。
“所以......阿音不再是我一人的阿音了。”
阿音微怔一瞬,故作平静地用剪子剪断绷带。
声音清脆,带了点温柔,却极有力地,一字一字砸在他的心上。
“嗯,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她将榻上的药罐和纱布收拾干净,起身去穿鞋子。
“阿音......”他轻唤了声。
“嗯?”
“想要阿音怜我。”
阿音尚未听清,继而茫然抬头。
哪知他低头,直接吻了下来。
唇舌抵进来,勾着她的,夹杂着浓浓的委屈和醋意,将她所有呜咽声吞尽。
怔愣的一瞬,就被他压倒在了软榻上。
大掌握住推搡着他胸膛的手,按在榻上,十指霸道的嵌入、紧扣。
阿音被他压的动弹不得,只能张嘴去咬他。
可他已经栽了两回,这次学聪明了,提前捏住她的下颌,不许她咬合。
“......萧胤你......唔......坏蛋......”
“坏吗?我还有更坏的,阿音要不要瞧瞧?”
他唇角噙着笑意,故意逗她似的在她身上探索,在碰到她衣襟时,骤然扯开。
大片雪白肩颈暴露,萧胤低头一瞧,神色顿时凝住。
只见她的脖颈及锁骨处布满大大小小的红痕,粗略数了数,足足十几道。
尤其他先前留下咬痕的那处红痕,格外显眼。
萧胤感觉像是被烈阳灼目,刺痛极了。
阿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的想起昨夜和阿鸢发生的那些事,心里莫名有些发虚,抬手想要遮挡。
他却比她更快一步阻止,眼神中的酸味几乎要溢出来,吃味道:“阿音昨夜与他恩爱缠绵了。”
看这痕迹的颜色,显然就是昨夜留下的。
“陛下既然瞧见了,又何必要问。”她懒懒地抬起眼,觉得他误会了也好,最好赶紧回到京里去。
萧胤却不肯罢休,继续追问:“你与他缠绵时,会像在我面前时这般抗拒么。”
“......”阿音有些无语,轻抽了下嘴角,“陛下何时对别人的夫妻生活这么感兴趣了。”
“你不是别人。”萧胤看她,坚定地说:“你本该是我的。”
阿音怔住,心底情绪莫名复杂,只一瞬压下,笑着望他。
“有时候会迎合,有时候会反抗,迎合时很合拍,反抗时,倒也不是真反抗,只能算是夫妻之间的一点......乐趣。”
萧胤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眼神不可捉摸,也不太对劲,总之算不得好。
“是你要问的,听了又受不了,还偏要将我抓来,拆散我和夫君......”
萧胤手臂陡然从她腰下穿过,用力一搂,将她整个人往上提起,半悬空的贴近他怀中。
“看来我今夜除了疼死,还能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阿音蹙了下眉心,没听明白。
他抬手,用指腹揉了揉她的唇。
“这么好看又好亲的一张嘴,怎么就尽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那你不爱听话的可太多了,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阿音瞥了眼托住她腰肢的大掌,低喝道:“把手拿开。”
他赌气似的,搂的更紧。
“我让你放手!”
“我偏不放,你要如何。”
阿音气急,心知与这无赖说不清。
眸光微动两下,闪过一个念头。
“不如这样,你松开我,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萧胤轻挑眉梢,一脸狐疑看她。
阿音顺势勾住他的脖颈,放软了声音:“这个秘密就是......”
她目光一凛,膝盖弯曲,趁其不备,猛地朝他那处用力一顶。
“呃——”
萧胤吃痛地弯下腰,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色字头上一把刀,陛下可真是不长记性!”
阿音得意弯唇看他,轻轻拍了拍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掀开帘子时,恰巧与云翊迎面撞了个正着,两人皆是一愣。
云翊率先反应过来,朝阿音点了点头并喊道:“苏姑娘。”
阿音礼貌地颔首回礼,又朝营帐内的那人瞥了一眼,傲娇的哼了声,转身离开。
云翊随即招手,命两名士兵跟上去保护苏姑娘,接着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营帐。
见自家陛下正半蹲在地上,十分狼狈地用手捂着小腹。
同为男人,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暗自惊叹:这位苏姑娘下手可真够狠的啊。
他壮着胆儿,小心翼翼问了句:“陛下,您......您还好吗?”
“你、说、呢!”
这三个字,萧胤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三年不见,阿音的棱角倒是越来越锋利了,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不过,性子越野,就越有趣。
比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阿音,更招他喜欢。
云翊暗暗嘀咕,陛下莫不是魔障了吧,明明刚才还疼得半死不活,怎么这会儿突然又笑起来了,笑得还这么瘆人。
萧胤察觉到云翊的目光,横他一眼,有些不悦:“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云翊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抱拳回禀:“半刻钟前,草原率领一千轻骑过来夜袭,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也搞得军心惶惶。”
萧胤皱眉:“有没有抓到活口?”
云翊摇头,“这群人折腾了半个时辰就跑了,我们回击时,他们立刻撤退,未能擒获。”
萧胤不屑轻笑,“这个阿史那鸢,是在玩声东击西呢。”
云翊一脸疑惑:“陛下的意思是......”
“今晚只是个开始,明日、后日他们还会再来,派人盯紧了,他们来我们便配合着反击,他们如果想做些什么,我们便配合。”
云翊还是不太明白,不解地挠了挠头。
萧胤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训斥:“你跟着朕走南闯北,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竟看不出来?”
云翊立刻赔笑着说:“所以微臣只能在宫里当差,实在是没有能力担任大将军一职。”
萧胤无语瞪他一眼。
过了很久,小腹的疼痛逐渐消散,他站起来,拿起旁边的衣服换上。
“阿音在哪里。”
“估计是在外头散步吧,微臣派了士兵跟着,陛下不必担心。”
萧胤轻轻应了一声,系好腰带便直接走出了营帐。
留下云翊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后,急忙追上去。
“陛下,您还没告诉我,对方想要干什么呢!”
夏夜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
空中繁星点点闪烁,如碎银洒落天际,仿佛天幕就近在咫尺,只要伸手就能将其撕下。
阿音独自站在那里,凝望着对面的城楼。
“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那令人厌烦的声音,阿音甚至连头都懒得回。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环绕住她的腰肢,胸膛紧紧贴在她的后背。
阿音懒得挣扎。
她算是彻底看清萧胤了。
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是来劲。
她平静地说:“陛下在军营里,与有夫之妇亲密不避嫌,也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
萧胤却笑着回答:“求之不得,这样一来就能坐实了传言,也算是名正言顺。”
“......”
萧胤将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你这一脚可真够狠的,完全不为自己的后半生幸福着想啊。”
阿音冷冷地回应:“不劳陛下费心,我的幸福,自有我夫君......”
“阿音!”
萧胤出声打断,委屈地低喃着:“你别总是一口一声夫君,你知不知道,你那些话就像拿刀戳我心窝子,好疼好疼。”
阿音噤声。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些话题,于是转移话题问道:“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倘若如你所愿攻下丰州,是不是就会撤兵回京?”
她心里想着,大凉曾经丢失的城池,现在夺回也算师出有名,理所应当。
怕只怕萧胤这个疯子,会继续打,一路打到草原去。
对百姓来说,他们不在乎城池究竟属于哪一国,只想安稳度日。
“你这可敦做的倒是上心。”萧胤语气嘲讽。
阿音奋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转过身来直视着他。
“你方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问,你便一五一十相告,这么快就打算反悔了。”
“是。”萧胤毫不犹豫地回答,“一旦攻下丰州,我就会立即撤军。”
目不转睛盯着她,片刻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必须随我回京,否则,你躲到哪儿,我便打到哪儿。”
阿音听到这话,不禁冷笑出了声。
“萧胤啊萧胤,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当真是一点儿没变,仍然偏执霸道,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那阿音呢?当年阿音假死骗我,现如今跟阿史那鸢连孩子都有了。你与他缠绵悱恻时,又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阿音哑然微怔。
怎么聊着聊着,又扯到这上面了。
也懒得与他浪费唇舌,转身要走。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萧胤迅速伸出手抓住了她。
不甘地追问:“我只是无法放下你,无法割舍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阿音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你并没有错,你只是永远都学不会如何去尊重和成全别人。”
随即用力甩开他的束缚,毅然决然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