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本应该顺顺利利。
实际情况大有不同,远超出陈启明的意料。
廖海明作为洪宁镇的副镇长,新老交替的关键节点上,他可谓大权独揽。
他被纪委立案调查,镇政府内部人心惶惶,多有猜测。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先后有不少人被带走,配合纪委工作。
市里的一些领导,出于多方面考虑,针对这次审问工作专门派下来一些骨干精英。
轮班提审,二十四小时没有间断。
不大点的房间里,做过特殊的处理,海绵不仅隔音,更能够防止有人撞墙自杀。
中间位置摆放长桌,无棱无角,桌上只有几张纸还有一支笔。
审讯用笔,同样是特制的东西,一般人还真没机会见识到。
“廖海明,你现在的问题很严重,不要妄想着能不能够逃避。”
“我们到这里来,就是要专门处理你的事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负责审问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临时抽调过来,在处理贪腐案件上很有经验。
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他们也都觉察到机会将至。
要是能够撬开廖海明的嘴,摆在眼前的一些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廖海明自知自己不会有太好下场,仅剩下的一丝希望,就在于那个账本上所记录的一些名字。
不仅是向他行贿之人,更有他向上行贿之人。
把话咬死不说,尚且有一丝机会可言。
真要坦白从宽,大家一起倒霉,他仅剩下的那点希望也将破灭。
“小同志,跟我吼有什么用?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没什么好交代的。”
也就廖海明这样的人能够做到镇静,脸上神情平静无波。
说出口的那些话,更是和实际情况一点都不沾边。
女同志脾气尚好,没有太大反应,那名男同志则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猛地站起身来,直接用手指在了廖海明的身上。
“廖海明!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这些话,那些烟酒礼物难道不是从你的房里搜出来。”
“还有!你的那几个情人,都把问题交代清楚。”
“既然这样,那你们还来与我相问,多此一举。”
廖海明抬起头来,灯光炽热,晃着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饶是如此,仍然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眼看自己搭档情绪就要失控,女同志赶紧上前将他制止住。
紧接着,看向监控探头所在的位置。
前后相差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有一人缓步走入,面色阴沉,身上的气场不经意间散发出来。
男人名叫张永琪,市纪委第三纪检监察室主任,妥妥的副处级干部。
他到这里来,足可见市纪委领导对于这次审查工作的重视程度。
通过监控,他也算是见识到了廖海明的一些手段,常规审讯难有结果。
张永琪一手拍在桌子上,特意加重语气,压迫感迎面袭来。
“廖副镇长,不要妄想着有人能将你保下,洪宁镇上的这滩浑水没有人敢来趟地。”
“自己交代,能够少受点罪。”
张永琪话里有话,换了旁人,这种时候早就坚持不住,交代问题就好似竹筒倒豆子。
国内不允许刑讯逼供,但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一些手段也是可以用的。
“我认识你,张永琪,张主任。”
廖海明将眼睛微微眯起,看清楚张永琪的那点路数,神情丝毫不露慌张。
既然这样,张永琪就不跟他客气。
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到了饭点,特意让人送来一份盒饭。
只是在那盒饭里多加了一点料,廖海明面色微紧,猜测到问题所在。
但他还是昨天晚上有吃过东西,哪怕是铁打的身子,这一刻也都坚持不住。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没有办法就只能是狼吞虎咽。
那饭菜像是打死了卖盐的,咸得发苦。
吃完之后,没过去多久的时间廖海明就感觉嗓子里痒得厉害,环顾四周,哪有水留给他喝。
张永琪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转身离开,接下来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对于廖海明来说可谓煎熬。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张永琪重新走进来审讯的房间。
从始至终,他都在保持着微笑,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廖副镇长,有些事情,你得跟我们交代清楚。”
“你知道的,我到洪宁镇上也是带着任务。”
说话的同时,张永琪让人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当着廖海明的面拧开。
喝了几大口,看着都很解渴,却差点没让廖海明当场发疯。
嗓子里好似冒烟,那种感觉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偏偏他还没有办法进行控诉。
“我……我说。”
“先给我水喝,我都交代。”
廖海明咬紧了牙关,硬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张永琪以为事情就此成功。
便把那瓶水递了过去,哪能想到廖海明一口气都给喝光,接着就瘫坐在了椅子上,两眼一闭,完全不肯配合。
“张主任,你们够有手段,但就这点小把戏还不足以让我开口。”
“水也喝了,你们可以换人来接着喝。”
哪怕那点水根本就不可能解得了渴,廖海明也以此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更是将张永琪戏耍一通,让他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廖副镇长,你确定要顽抗到底吗?”他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羞辱。
见到廖海明点头,立马起身离开。
房门重重摔上,接着就把电话打回了市纪委书记的办公室里。
对情况大致做了汇报,对方却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当初不让陈启明参与进来,也是考虑到一些人的反对意见。
当下情形来看,这件事情非陈启明莫属。
“他在洪宁镇这么些天,对于一些情况的了解远超你我。”
“不要觉得面上无光,同志间互相学习,互相帮助,这都是应该的。”
上级领导明确指示,张永琪苦笑出声,自己又没有那么小心眼。
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就等到和陈启明见上一面,两人好好地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
要是定廖海明一个人的罪,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实在是他在洪宁镇苦心经营多年。
上下的关系,盘根错节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