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餐具,抬眸打量二人。
随即,老太太语气有些严厉:“你们两个人,做了国公府的妾室这么些年,怎么,以前宋氏还在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二人这么在意主母的事,如今这主母换成沈氏来做,你们二人倒是盯她的集芳院盯得紧。”
两位妾室被老夫人这一番话说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要老身我说,你们二人,一个好好打理好我们国公府,做好这管家的活计,另一个,好好想想办法怎么样让国公爷去你的院子才是正事。
我年纪大了,能护你们多久,要是你们二人觉得待在这国公府无甚意思,那便出了府,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也省得你们二人天天动些个歪脑筋。”
这一番说完,张姨娘和黄姨娘皆是面红耳赤,站在那里不敢言语。
张姨娘是出自户部侍郎的庶女,身份本就低微,当年也是因为老夫人看她聪慧又听话,才让她做了李显的妾。
而黄姨娘则是十几岁进府之后因为长得好看又乖顺,便做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后来做了李显的妾室。
二人在这英国公府的后院待了十几年,虽说是妾室,但是老夫人不怎么在意出身,李显脾气也算不错,前夫人宋氏是个大家闺秀,脾气也好,不怎么苛待她们。
后来沈清婉嫁进来,张姨娘已经拿了管家之权,黄姨娘身后也有老夫人罩着,更何况沈清婉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因此她二人过的日子相对于其他官宦人家的妾室,那日子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如今让她们出府,这不是要断她们的后路吗?
两位姨娘当即跪下,给老夫人磕了头,表示是她们猪油蒙了心,看不清事实,日后必定会听老夫人的话,安分守己。
段熙禾在一边默默看完这一切,心里不禁为老夫人的手段高明而感到赞叹。
短短几句话,就敲打了不安分的两位姨娘,这才是当家主母的风范。
想到这里,段熙禾不由得又想到了大少爷李聿。
也不知道像表哥那样的性子,日后会不会纳妾······
无端被训斥敲打一番,两位姨娘打锦绣院出来便分道扬镳,各回各的院子。
回了院子,张姨娘又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把屋内伺候的丫鬟都吓得低垂着脑袋。
本来以为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会让老夫人更不喜沈清婉这个儿媳,没想到反而被老夫人说教一通,下了她的面子,这口气着实有些咽不下。
这时,身边伺候的妈妈进来了,说是她娘家兄长送了信来。
张姨娘是户部侍郎的小妾所出,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也是庶出,因为没什么读书的天赋,便做了守城门的把总,是个小官,管辖着几十人看护城门。
谁知他兄长前几日吃了酒,又正好遇到回城的二皇子,被逮了个现行。
当值的把总不能喝酒,否则便以玩忽职守论处。
这下她兄长挨了板子,丢了职务,不敢回家。
家里的嫂嫂又是个悍妇,这要是让她知道了,铁定带着孩子就回娘家去。
到时候闹到本家也无光。她娘在府里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加艰难。
看完信,张姨娘也是无奈,她大哥平日里也并不怎么叨扰她,想必这次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来求她。
张姨娘思虑一番,叫来身边的妈妈,拿了二百两的银票,让她偷偷送出去了。
而黄姨娘回了自己的幽香居,心里满是愤恨。
老夫人刚才说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意思就是在打她的脸,想她当时也是一个十几岁的黄花大姑娘,进了这英国公府,本想着能做好伺候老夫人的差事,几年后就出府嫁人去,谁知老夫人让她做了国公爷的妾。
她知道府里都在传国公爷不喜欢正妻宋氏,嫌弃她面貌普通。
而她,虽出身低微,但是胜在性子温顺,又善解人意,国公爷一定会喜欢她,没想到一切事与愿违,国公爷只来了她的院子几次,便不再来了。
尤其是沈清婉进门后,国公爷便再没他进过她的幽香居。
没有子嗣的她在国公府的后院过得艰难,所幸老夫人还愿意照拂她一二,这十几年的日子,也算过得去。
如今,府里的二位少爷再过几年也要成年,她也已经年过三十,容颜色衰,日后她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黄姨娘上了床榻,从床头分格柜子最底下的罐子里,掏出了一包药粉。
“你去休息吧,姑母已无大碍,你看你眼底的淤青。”
沈清婉半靠在床头,对着给她喂药的沈沚阮有些心疼地说道。
沈沚阮吹吹勺子里的药,这药真的很臭又很苦,难怪姑母不愿意喝。
“软软无碍,不困,陪着姑母,我也高兴。”
沈沚阮说完把勺子递到沈清婉嘴边。
沈清婉一见那药便恶心,但是看沈沚阮一脸期待,她还是张嘴咽了下去。
正好李显进来了。
看自己的妻子神色好了许多,李显放了心。
“我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膳食,婉婉用一些吧。”
眼见国公爷过来了,沈沚阮端着空碗退开了。
“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沈清婉靠在大迎枕上,有些慵懒。
李显闻言,满脸温柔之色:“没胃口也要多吃一些,软软守了你已经一天了,想必她也饿了。”
想到这里,沈清婉急忙坐直身子,她叫菡萏拿来衣裳,要穿鞋下地。
“可不能饿着软软了。”
沈沚阮在英国公府每次用膳都用两碗饭,今儿她身体不适,早膳和午膳她都跟着喝的是容易消化的粥类,想必这孩子该饿了。
“姑母。”
沈沚阮见英国公府夫妻二人打趣她,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坐在圆桌前用膳。
李显细心地把清淡的菜色都放到沈清婉面前,今晚厨娘做了鲈鱼。
沈沚阮喜欢吃鱼,于是照例吃了两碗饭。
沈清婉笑眯眯看她用膳,忽然来了一句:“软软也喜欢吃鱼,国公爷也是。”
李显有些意外,偌大的英国公府,只有他偏爱这鱼类,其他人都怕鱼刺,因此每次家宴,都是他一人吃。
这姑娘,与他们夫妻当真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