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梨花苑一个多月没住人,但是红袖每日还是打扫得很干净,沈沚阮一进来就告诉她,自己要沐浴。
她一直胸前裹着白布,休养期间住在姑母的院子,不敢洗澡,幸好现在是冬日,这要是在夏天,她都要臭了。
红袖烧了热水,伺候她沐浴。
解下胸前的布条,沈沚阮长出一口气。
“小姐,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啊,这。”
红袖看沈沚阮解了一层又一层,心里禁不住担心。
“没事,我倒不难受,裹紧点还有安全感。”
沈沚阮全然不在意,她来这大半年,吃得好,长得也好,还是尽量低调点吧。
“我看老夫人院子的那位小姐,就没有小姐这般。”
红袖说完这些话,有些脸红。
要她说,她伺候的小姐可比老夫人院子里的那位小姐美多了,除了身量沈沚阮稍微低一点,其他的不比那位段小姐差。
听到这些,沈沚阮也只是笑笑,段熙禾的心思她倒是可以猜出来些,无非就是想留在这英国公府,做这少夫人的位置。
眼见马上就到年下了,过了年,段熙禾就要及笄,自然亲事也快了,府里有老夫人给她做靠山,想必她应该会有个好去处。
想到过年,沈沚阮有些期待,等过了年,就是春闱,再过不久,她是不是就可以跟着曾夫子和夫人离开这英国公府,虽然她心里很舍不得姑母,但是这英国公府,始终不是她这个外人待的地方。
万一再有变数,她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那才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隔了几日,沈沚阮便去了文华阁。
曾夫子看到她,很高兴,当日听学结束后,还特意让她留了下来。
李源见了她,也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是这丫头找借口不愿意再来了,毕竟这大冬天的,一坐就是两个时辰,这文华阁四面又透风,也没个遮挡,他一个男子都觉得冷,更何况是女子。
“你怎么又来了?”
听学结束,李源趁着曾夫子低头看文章的空当,快速转身问了沈沚阮一句。
“······”
沈沚阮没搭理他。
一个多月不来,落下太多的书没有读,有些东西她都有些读不懂了。
李源见她不理,也不生气,又凑近了点,继续问:“诶,我问话呢,你干嘛不理睬我?”
沈沚阮看他一眼,见他也没什么恶意,只好把手中的书向前一摆:“这句话我看不懂,二少爷能为我讲讲吗?”
李源见沈沚阮把书上的东西指给他看,顿时心虚不已,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这些深奥的东西你去问夫子,别来问我。”
说完他也不等沈沚阮反应,转身跑了。
这读书他是一点天赋也没有,让他给她讲,那不是问错人了吗,李源一路出了文华阁,又不敢去张姨娘的院子,只得悄悄溜出了院子。
“吃喝玩乐他在行,这读书的本事他可是一点没有,你居然问他?”
沈沚阮低头收拾东西,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她桌前,遮住了她头顶的光。
听到声音,沈沚阮有些讶异地抬头。
只见大少爷李聿背着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她。
沈沚阮低头抿唇不语。
她来这府里小半年,跟这大少爷见面倒是次数不多,二人也几乎不怎么说话,仅有的几次交流,还是这少爷夹枪带棒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沈沚阮自从父亲去世被扔到了二叔家,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她便慢慢学会了察言观色,情绪也变得敏感,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位英国公府的大少爷,对她并不十分友好。
李聿背着手,站在沈沚阮书案前,见她低头不看自己,也不说话,心里有些生气。
明明刚才跟李源说话时反应那么快,怎么到他了,她又沉默了。
想到这里,李聿有些不悦,他微微皱眉,伸出左手在沈沚阮的书案上敲了敲,语气也不怎么好:“我在问你话,你聋了?”
本来沈沚阮想低头回避,一般这种时候,别人就会离开,没想到他居然还对着自己发起脾气来了。
虽然她寄居在这府上,但是她从不主动招惹任何人,连对段熙禾都是因为她太咄咄逼人,她才反击,如今是怎么了,一个二人都来在跟她找存在感。
“大少爷,小女子惶恐。”
沈沚阮抱起书本,从容站起身,直视李聿的眼睛。
这句话听着像是示弱,但是沈沚阮的语气却并不怎么好。
说完她绕开李聿,径直走了。
徒留李聿在身后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小女子居然如此跟他说话!
李聿气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她一个多月没来,听父子说是受了伤,要休息。
本来他们二人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来往,但是鬼使神差地,李聿还是让贴身的小厮去打听,才知道沈沚阮是扭到了脚,需要静养。他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这小姑娘是沈清婉的人,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看在她父母早亡,自小寄人篱下,在府里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还是决定等伤好了,对她好点。
在看到她拿着书问李源问题的样子,李聿这才上前好意提醒她,李源就是个草包,整日趴在书案上睡觉,如何晓得书里讲的什么。
倒不如来问他,看在她可怜的份上,他必会告诉她。
没想到这丫头一点不领情,甚至对他如此态度。
李聿生气了,下定决心再不去理她。
日子恢复如常,府里看似一切平静。
腊月二十七,一封密信传到英国公府听竹轩。
夜色寂寥,听竹轩里静悄悄一片,唯独主屋的里间燃着两根蜡烛。
三皇子正在专注地看铺在书案上的舆图。
原宝拿着信进了里间。
“殿下,南边来信了。”
一听是南边,三皇子抬起头,接过了原宝递来的信。
信上熟悉的笔迹一看就知道是她长姐。
房间里的光有些暗,原宝怕伤了殿下的眼,于是又点了一盏灯。
信很长,有三四页纸,他看完,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原宝见了,凑到他身边,满脸期待。
“年后,南边的使臣就到了。”
三皇子说完,把信放在燃烧的蜡烛上。
没一会儿,那几张纸便成了灰烬。
一提到南边,原宝就高兴,那可是大公主的夫家,大公主前些年嫁去属地,虽然离得远,但是那王爷对公主十分的好,这也算是对他家三殿下为数不多的有利条件。
“明日准备进宫。”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