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香走进堂屋,拍了拍身上沾的雪沫,下意识的往西间瞥了一眼。
咦,自己那精明睿智的三儿子那是什么形象啊。
一手托着烧鸡,一手按着炕沿,一条腿搭在炕边。
她上下打量了几眼,疑惑的问道:“小三,你这是在干嘛?”
陶凌晓指指炕里边,“娘,小妹她偷吃烧鸡,塞了一嘴巴鸡肉。”
陆元香闻言,三两步走进西间,往炕里边看去。
只见乌丫丫紧贴在窗台边跪坐着,一双小肉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小胖脸颊还一鼓一鼓的。
见她进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警惕的盯向她。
陆元香几乎被气笑,担心乌丫丫被噎着,她按着炕沿抻着身子一把扯着乌丫丫的一只小脚,把她拖到了跟前。
她扒开乌丫丫紧捂着嘴的小胖手,“乌丫丫,吐出来,你嚼不烂,会噎着的。”
乌丫丫使劲闭着嘴,就是不肯松口。
“好丫丫,你吐出来,娘给你做更好吃的肉肉。”陆元香哄着她。
乌丫丫依旧紧紧的闭着小嘴,眼泪汪汪的瞪着陆元香。
【烧鸡好香啊,我从来没吃过。】
【不吐,不吐,就不吐,我就是咂咂味。】
陆元香听着她的心声,哭笑不得。
她撬开乌丫丫的嘴,强行把鸡肉抠了出来。
乌丫丫委屈的不行,小屁股一撅,趴在炕上哇哇大哭。
自出生以来,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不就是咂巴点肉味吗?用得着给抠出来吗?】
【嘤嘤,小白菜呀,吃点肉呀,才刚进嘴呀就被抠呀……】
扛着扫雪工具走进院子的陶家父子无语望天。
趴在窗外看热闹的凤临承差点笑喷,急忙转身欲离开,却见陶家父子齐齐望天。
他仰头看了眼天空,天上也没什么呀?
于是,好奇的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陶予安指指天,“我觉得雪小了很多,可能要停了。”
陶凌风笑道:“对,对。”
陶凌云左右看了看,而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嘴都没张,“嗯”了一声。
陶凌霄则凑上前,贱兮兮的问:
“是不是你给我小妹买烧鸡了?”
凤临承撇嘴,“是又怎么样?我只是兑现承诺而已。”
晚上。
乌丫丫如愿吃上了肉泥,虽然只允许她吃了三勺,但也是吃肉啊。
翌日,雪果然停了。
积雪多的地方有六尺厚,幸好陶家庄天天组织清扫,房屋才不至于被淹没。
就算这样,也有十一户人家的房子不同程度受损,但因预防措施做的好,只有一人被房梁压死了。
这个人就是陶张氏。
又过了半个月,村里通往县城的路也挖通了,村民出行方便了许多。
朝廷派出的赈灾官员也快到了,一切向好发展。
此次,朝廷派出的钦差大臣是户部侍郎陈允良一行。
陈允良此人惜命如金,善于钻营,最懂得趋利避害。
刚开始,他打算称病,避过此次差事。
可是,陈乐韵却极力劝说他主动站出来请缨赈灾。
要是搁在以往,他肯定不会听信一个小丫头的话。
但是陈乐韵不同,她能掐会算,善于布局。
就比如,定北侯认子一事,就是陈乐韵一手策划的。
说起这事,陈乐韵这摊子铺的有点大。
从她回归时精心为定北侯挑选的儿子,到提议他给定北侯之子举荐大夫,再到利用这大夫将人带进定北侯府。
这一环扣一环,他都不一定能做周全。
至于陈乐韵与灵山县燕家医馆的燕老大夫有什么过节,他并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皇上对定北侯的态度。
他不知道的是,上一世定北侯之子陶予平到灵山县寻访过这位燕老大夫医治腿疾。
也不知道上一世陈乐韵派人掳走陶凌云时,陶凌云的腿几乎被燕老大夫医好半数。
这一世陈乐韵要除掉燕老大夫这危险因素。
把他弄到京城,一是不想他给陶凌云医治,二是断了陶予平去灵山县的可能。
三嘛,把燕老大夫吹的天上有地下无,到时医治不利,被皇上治个欺世盗名之罪被诛杀也不是不可能。
一举三得。
她不会给陶家留一丝希望。
陈允良向皇帝举荐了灵山县燕老大夫,皇上果然同意,并当即命人前去灵山县宣燕老大夫入京。
在燕老大夫入京的途中,陈乐韵给镇北侯精心准备的儿子适时出场,被燕老大夫救下。
随后,便以报恩之名跟随燕老大夫左右。
陈乐韵准备的这个人,就是一直住在陈府的陶老癞一家。
在陈府住的这段时间,他们并没闲着。
陈允良找人对他们进行了教化,改掉了他们的西北口音。
陶老癞这人干啥啥不行,拍马屁第一名。
他鞍前马后的跟在燕老大夫身边,给燕老大夫背药箱,端茶倒水,博取了燕老大夫的信任。
燕老大夫是只身进京的,他怕万一如陶凌晓所说,医治不力获罪牵连他人。
他本要妥善安置陶老癞一家,怎奈陶老癞说什么也要报恩。
无法,燕老大夫只好暂且将他们带在身边。
有宣旨太监证明陶老赖一家并不是他的人,将来万一出事想必也不会牵连到他们。
没有人想到,就是这个老药童式的人物,竟然成了镇北侯府找寻多年的嫡次子。
燕老大夫果真因医治不力,差点被皇上治一个欺世盗名之罪。
幸好有镇北侯出面、又有闻长风的手信,才保住小命。
这件事,让陈允良对陈乐韵刮目相看。
如今,陈乐韵极力劝说,令他心生动摇,“韵儿,如果爹接下此事,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陈乐韵闻言,极力保证,“爹爹,此次西北雪灾确实严重,但您此去绝无危险。”
陈允良笑,“那就好!那韵儿是改变主意,让爹亲自去除掉那户人家吗?”
陈乐韵闻言,微微一笑,“这倒不是。
爹爹既然有这样的便利条件,亲自去看看他们的窘状也未尝不可。”
陈允良眼里闪着精光,“这倒也是,爹爹要亲自去看一眼定北侯的好大儿!”
陈乐韵捂嘴一笑,“爹爹是要把他与陶老癞比较一下吗?
您放心,到时候您就知道陶老癞一家的好了。
定北侯府已不足为惧,终会败落。
爹爹往后不用刻意针对定北侯,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我们只需要远远的看热闹便好,爹爹不觉得猫戏老鼠才是最有趣的吗?”
“嗯。”陈允良点头,“韵儿,你再仔细算一下,那户人家现状如何?”
陈乐韵闻言,知道陈允良又在考验自己,于是装模作样的掐算起来。